可李春來的氣勢已經起來了。
哪怕幾天之後,李春來可能就要死在進山剿匪的戰事中,但至少在此時,他們也不敢再得罪李春來,更彆提是擋李春來的路了。
萬一因為這點小破事兒,把這小李三兒惹毛了,讓他炸了,真捅出什麼簍子來,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又找誰說理去?
劉縣丞與王主簿相視一眼,王主簿便是默默的取出了早已經寫好、他已經簽了字,百裡侯薑胖子更是昨夜便簽好字的任命文書,遞給了這邊的劉縣丞。
“哎。”
劉縣丞心底裡微微歎息一聲,但麵上的笑意卻是又濃又甚,讓人如沐春風一般,清了清嗓子,便是開始宣讀起來
“自萬曆三十八年以來,我沂源,匪患甚重……今響應丁公公剿匪事宜,征集募新,我沂源縣西泉子村人士李春來,數日內便募齊精銳壯士近五十人……”
劉縣丞雖不是及第出身,但卻也有著功名,水平很不弱,抑揚頓挫的讀起這任命,迅速便是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
一時間,若是有無人機從高處開個廣角的全景視野,必定會得到一副栩栩如生的‘眾生圖’。
一眾人等雖是早就預料到李春來的氣候已成,上位怕是不可避免,可~~,等這件事真正發生了,就發生在他們眼前,他們很多人心裡,還是有著一種很不好表述的複雜。
嫉妒者有之。
心中惡劣的啐罵者有之。
仇恨者有之。
羨慕者有之。
盼著李春來倒黴、趕緊被打回原形的,更是不計其數。
憑什麼!
憑什麼你小李三兒一個月前,還是個螻蟻般的苦哈哈,可,這短短時間,你竟到了這般模樣?
便是秦玉奴、林三娘、那麵紗女人的俏臉上,都是流露出一種很難言說的複雜。
如果她們與李春來沒什麼糾結,那自然不會太在意,隻是旁觀者而已。
可——
她們因為種種原因,竟都與李春來有著某種不好言說的糾結,乃至有著一定的共同利益,這讓她們又如何不關注李春來?
可越是關注李春來,越是了解他小李三兒,她們才是更明白,李春來能走到此時,到底是有多麼凶險,多麼的不容易……
李春來身邊。
洪斌、陳六子、劉黑子、山子、小金子、虎頭、馬五、劉輝等等。
一眾人等看著劉縣丞繼續瀟灑的在中央抑揚頓挫、宣讀著李春來的任命,他們的那種振奮與激動,直比在他們正中、恍如被眾星捧月的李春來,還要更甚!
本以為昨天晚上砸了縣衙的場子,要出大事,大家說不定都要跑路乃至落草呢。
誰曾想。
眨眼之間,竟是變成了這個模樣,他們的李三爺,竟,真的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成功上位了……
尤其是洪斌,直聽的是熱淚盈眶,幾近不能自已。
以他的這種性子,若是能有選擇,他斷然不會走上這條明麵上風光、實則卻是凶險異常的危險之路。
他寧願去大山中跟虎豹搏鬥,追求他那最簡單的小幸福。
可~。
莫名的便是被李春來拉上了‘賊船’,他已經根本就沒有選擇了。
依照《大明律》中的連坐條例,彆說李春來要落草了,哪怕是李春來要造反,他也得去給李春來當排頭兵。
因為往前衝說不定還能有條活路,可若束手就擒……
那不隻是他了,他的老婆孩子,怕是都要被朝廷給活活刮了……
然而。
昨晚洪斌都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卻不曾想,在那生與死的邊緣,李春來,他的這個膽大包天的妹夫,竟然……真的成功了哇……
一眾猛男圍攏的正中心。
李春來其實比任何人都要激動,都要更振奮!
可是……
他想興奮,卻是有點怎麼也興奮不起來……
因為在這激動之下,他周身更多的,是一種不能表露、也無法對任何人表露的感慨!
能說些什麼呢?
還能說些什麼呢?
他李春來,前麵那麼拚命,當牛做馬,白花花的銀子都猶如流水,就是為了能按照正常流程來走!
可那結局是什麼呢?
推諉!
利用!
欺瞞!
戲謔!
簡直是熬鷹逗鳥一般,幾乎是擺在明麵上把他李三兒往死路上逼!
可!
當他李春來轉變了想法,轉變了思路,心狠手黑,不再顧及這所謂的規矩與法則——
這事情,就像是當日他在翠煙閣,割掉秦玉奴身上那身白衣勝雪、仙氣繚繞的長裙一般,竟變的如此容易、簡直如絲一般順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