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公公冷哼一聲“姓賀的、姓張的那幫人,真以為雜家是傻子、瞎子嗎?這狼窩子溝的好處,雜家能讓他們一幫土丘八,都給雜家吃乾抹淨了?三子,寨子裡的破事,你先不用管!那秦盤算等大小匪首,咱家便是交給你了!到底該怎麼搜刮他們身上的油水,想來,雜家不用再教你了。”
說著,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陰翳的歹毒之色“三子,這幫人,反正都是死罪,你隨便玩便是!但是,至少要給雜家敲出兩千兩的油水來!這匪寨上下,此役一共俘獲了七八百人,這點銀子,小三子你不會搞不出來吧?”
“……”
饒是早就料到,丁公公這後手招怕是必定不輕快,但李春來怎能想到,丁公公竟然會這般歹毒的……
這完全是‘破家縣令,滅門令尹’啊……
李春來就算很想拒絕、這等真的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差事,可丁公公明顯意已決,而且,他除了自己,想來也沒有什麼能用得上的心腹人手了,他李三爺又怎麼拒絕呢?
片刻,李春來便是成功說服了自己,接下來這個差事,卻是小心的問道“公公,這,這差事小的接下來,倒也不算是啥事。隻是,到底該如何操作,小的究竟沒有經驗,還請公公您示下啊……”
“嗬。”
丁公公冷笑的看向李春來“小三子,你個狗東西就這點不討喜,非得試探雜家會不會給你做主!雜家還能害你嗎?這些人裡,大部分都是女眷,你便是夜夜做新郎、把她們全都賣到窯子裡乾活,雜家也給你撐著!”
……
“三爺,風爺他,他真的是被您……”
中軍右路不遠處,李春來的小帳篷內,他李三爺正意難平,仔細的琢磨著其中細節的時候,劉黑子忽然含著淚快步衝了進來。
雖是沒敢質問李春來,但那種意思已經是遮掩不住。
儼然。
丁公公放出的這‘李三爺手刃過山風’的功績,已經是傳遍了。
“呼。”
李春來長長吐出一口氣,眼睛用力眯了起來,看向劉黑子的眼睛“黑子,咱爺們是老弟兄,我李三兒也不想瞞你啥!沒錯,過山風正是我李三兒殺的!是我最後親手擰斷了他的脖子!”
“這,三爺,這……”
劉黑子登時如遭雷擊,呆立當場,麵色已然是一片煞白,隻敢看自己的鞋麵,根本不敢再看李春來。
儼然,他的信仰都是崩塌了一般。
“嗬。”
李春來這時卻是忽的一笑。
那種輕佻的肆意與囂張,竟像極了前麵丁公公在中軍大帳裡時的那種自如。
劉黑子登時下意識看向李春來,渾身都是止不住的顫抖。
李春來笑了笑,站起身來,重重的抱了劉黑子一下“黑子,這事情,我真不想瞞你,更不想騙你!
人的確是我李三兒殺的,但是,我李三兒可以對天發誓!
就算宰了他過山風、活活擰斷他的脖子之後,我也不知道他是過山風!
而且,當時的情況,若不拚命,六子,我,包括洪斌他們,怕是都要被過山風做了!
黑子,這位風爺的手段,你想必比彆人更清楚吧?”
“這……”
劉黑子全身更加劇烈的顫抖,眼淚都是在眼眶裡不斷的打著轉,堂堂七尺大漢,此時活脫脫像是個委屈的孩子。
片刻,他無比顫抖的道“三爺,不是,不是我黑子不識抬舉啊,我也知道,我是兵,風爺是賊啊。隻是,隻是風爺當年救過我的命哇……
當年,我剛被征兵的時候,太年輕,好勇鬥狠,當天就將一個沂源縣城的本地兵打的半死,人家當場就要弄死我,把我關進了大牢裡。
後來,我都以為自己已經死定了,肯定要被殺頭。是,是風爺後來得知了這個消息,花費了不少力氣,找人托關係,才把我救出來哇。
嗚嗚,三爺,我也不奢求其他,隻是,隻是能否讓我為風爺守孝,以報他當年的救命之恩啊……”
說著,劉黑子再也忍不住,眼淚鼻涕橫流,嗚嗚大哭。
李春來其實對劉黑子他們在此役中的表現很不爽。
雖然劉黑子在情報方麵出力不少,卻也正是因為他們的各種毛病,導致,最後伏擊過山風的時候,他李三爺麾下,僅是陣亡就有四人……
這可是四條活生生的人命,都是同吃同住的弟兄啊。
然而。
看此時劉黑子痛苦的模樣,恍如是死了父輩,李春來心裡又一下子踏實了不少。
倘若,劉黑子真是個見錢眼開、無情無義、賣友求榮之人,他李三爺敢用他、還能把他當兄弟嗎?
答案自然是不可能的。
而此時,劉黑子這,雖然稍顯迂腐,但人品已然是過關了。
這同時也讓李春來的心胸一下子通透了許多。
關於丁公公那這幫土匪俘虜‘刮油脂’的事兒,與其交給那些根本不知良心為何物、隻認錢的雜碎們,還不如把他們交給他李三爺。
至少!
在他李三爺這邊,除了那些罪不可赦之人,他能保全更多人的性命。
想著,李春來不由再次重重的抱了抱劉黑子,“黑子,你是個什麼人,我李三兒又豈能不知道?咱當爺們的,如果不能重情重義,分清大是大非,那還算是個人嗎?
你放心!你去為過山風守孝,我非但不會阻攔!若是但有機會,我爭取把過山風的屍身交給你,便由你來安葬他吧!
也算讓你們這段情緣,能真的善始善終!”
“三爺,這……”
劉黑子哪想到最後竟是這等結局,李春來竟會為他扛下這許多?
再也控製不住了,‘撲通’便是跪在地上,拚命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