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儘頭的這間單獨的囚室內,露出了一雙狼一般、綠油油的眼睛。
“嗚哇——”
旋即,這雙眼睛的主人忽然大吼一聲,猛的撲到了鐵欄前的燈光下,露出了一張無比蒼白、又滿頭白發、活脫脫厲鬼一般的猙獰臉孔。
便是李春來與丁虎都被嚇了一大跳。
“艸你娘!”
“你個該死的老不死的,你這是要尋死嗎?!”
丁虎當即便是對這白發老囚破口大罵,轉而便又大罵前麵的幾個獄卒,為何不把這老東西弄走。
獄卒趕忙連連賠罪,以為這老東西死了,把他給忘了。
“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夫怎會死?這天理不還,老夫怎會死?哈哈哈……”
白發老者忽然癲狂的大笑起來,聲音尖銳的直如夜梟,終於將他的臉徹底暴露在眾人眼前。
那瘦的幾如皮包骨頭的老臉,真的是能活活把人嚇死!
丁虎還要大罵,就要去打這老者,李春來卻是擺手製止了他,笑道“丁爺,這位老爺子是怎麼回事?”
“三爺,這……”
丁虎登時有些無言,麵露難色,想了想才道“三爺,具體是怎麼回事,小的也不知道啊。這老不死的,已經被關在這好幾年了,好像是北麵直接關到這裡來的,也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咱們這邊都是隔三差五想起來,才給他送一頓飯,沒想到他,他竟然還活著……”
李春來點了點頭,看向白發老者。
白發老者此時也安靜下來,卻仍像是厲鬼一般,直勾勾的盯著李春來,眼珠子真的是發綠了。
想來,已經不知道在這昏暗中呆了多久,他身體都要變異了。
看李春來竟然絲毫不虛的看著自己,白發老者忽然止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
可這絲笑意,讓他本就沒法看的臉,一時更沒法看了,簡直就像是一隻夜梟標本。
好在,他這回沒有笑出聲來,否則,真能把人嚇掉魂……
李春來自是對這白發老者很感興趣,但此時,他顯然不可能跟這白發老者單獨聊聊。
誰又知道他到底得罪的是什麼人,才被一直摁到現在呢?
片刻,李春來笑道“老爺子,相逢便是緣分。我觀你在這邊,條件有些差。這樣,我李三兒也位卑職低,幫不上你啥忙,就請你好好吃頓飯吧。六子,去,即刻去酒樓搞幾樣好肉來,記我賬上。記得,要風乾的,馬上給老爺子送過來。另,熬一鍋粥來,老爺子這胃口,怕是得先適應適應才能吃肉。”
“好來三爺。”
陳六子雖然不知道李春來為何要這麼做,但對於李春來的命令,他早已經猶如條件反射,忙是去忙活。
丁虎顯然也很差異李春來這般,不過,他此時也更了解一些李春來了,知道這位三爺,與常人有點不太一樣。
忙賠笑拍馬道“三爺,您這真是菩薩心腸啊,這老不死的碰到您,那真是他十輩子才修來的福分啊……”
李春來笑而不語,招呼眾人便要離開。
此時,他已經把東大牢這地下世界的結構,完全的通透了,關過山風麾下那近兩千人,肯定是有困難,卻並非沒有辦法來解決。
可李春來等人剛走出沒幾步,忽然便是聽到那白發老者猶如夜梟一般的桀桀怪笑道
“年輕人,老夫觀你紅光滿麵,這是既升官又發財的征兆啊。不過,念在你請老夫的這頓飯上,老夫便也提點你一句。升官發財,並非一定就是什麼好事哇。桀桀,桀桀桀桀……”
“老東西,你說什麼呢?居然敢詛咒三爺!你是不是找死?!”
丁虎就要衝上去動手。
李春來卻是笑著拉住了他,轉而對這白發老者點了點頭,不理會他便是大步離開。
“桀桀!”
“有意思,有意思啊。想不到,在老夫油儘燈枯的時候,竟然會碰到這麼有意思的人,桀桀,桀桀桀桀……”
李春來一行人很快走出很遠,幽深的走廊儘頭,依然傳來白發老者猶如夜梟一般的恐怖怪笑聲。
……
“三爺,此事都怪小的安排不周,您處罰小的吧……”
重新回到地麵上,丁虎止不住連連對李春來行禮作揖,不住的道歉。
李春來自是明白丁虎的小心思。
彆看東大牢這麼大,但實則,他能用的人,也就這麼小貓小狗三兩隻,恐怕十人都不到。
這一來,不僅權利大大縮水,實際好處也是沒有多少,也就是混個名聲上的好聽而已,是個牢頭。
想了想笑道“丁爺,這事兒,怎的能怪你?是咱們東大牢這邊的人手財力,著實太弱了啊。不過,你也不需要擔心。我今天之所以不回家,第一時間便回來這邊……”
等李春來把丁公公要將近兩千土匪與家眷關押在這裡的事情,跟丁虎一說,丁虎一下子下巴都要掉下來。
縱然李春來沒有把這事情說的太過詳細,但丁虎乾了這麼多年牢頭,又豈能是不明白其中深意?
這是該著人家李三爺升官大財啊。
什麼叫關係?
這就叫關係哇!
但轉瞬他也明白了東大牢的困難,忙急急道“三爺,這,這對咱們東大牢來說,自是件大好事,可,可咱們這人手財力……”
李春來笑了笑道“丁爺,此事你不用太過擔憂,新人手的招募,公公他老人家那邊已經給了我權限,明天便能開始吧。隻是這邊的諸多事務,怕還少不得要勞煩丁爺您來操心啊。”
一聽李春來居然還要用他,而不是把他踢出局,丁虎真是心肝都要歡喜的炸開了,忙是對李春來千恩萬謝,拚命的表著忠心。
看著丁虎狗一般討巧的模樣,李春來麵上安撫他的同時,心底裡卻是止不住的泛起了一絲疑惑。
為什麼。
為什麼他總感覺,大牢深處的那個白發老者,笑起來的感覺,那麼像丁公公呢?
難不成,他也是個太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