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此時,隊伍裡竟沒有一個人被刷下去。
若這事情傳出去,怕很多人都要驚掉下巴。
區區烏合之眾的新軍,又是去遼東打仗,竟然沒有一個逃兵的……
李春來也在仔細分析事情的根由,包括與諸多新軍們聊天,逐漸也得出了結論。
基本是三個方麵的原因。
其一,他李三爺、包括丁公公前麵造勢造的太足了,這些新兵們就算害怕,卻是受製於麵子、家庭、宗族等各種原因,很難真的掙脫現有體係。
畢竟沂源就這麼大的地方,此時這般狀態,一旦當了逃兵,回去還咋個混?老婆怕是都要跟人跑了。
其二,李春來這邊給的待遇著實是很好,頓頓有肉有點誇張了,可隔三差五便是能吃到一頓肉。
這對許多出身窮苦的新軍們而言,幾乎是不可想象的,又怎麼舍得離開?
其三,也是最關鍵的一點。
此時女真韃子雖是已經起來,但‘薩爾滸’這個‘燈塔事件’還沒有發生,諸多新軍就算害怕,卻不至於太過害怕。
遠不是幾年之後,沈陽、遼陽、關寧都丟了,隻留下遼西走廊孤懸,韃子又入口劫掠,朝廷卻毫無辦法,讓的老百姓們逐漸把這些韃子妖魔化,從骨髓裡便畏懼他們,再不敢與他們交戰。
這也給李春來帶來了雄渾的信心!
這些新軍的莊稼漢們都不是太害怕韃子,不認為他們有三頭六臂,他李三爺又怕個球子的?
但是此時李春來內部事務順利,外部的事務卻是遇到了麻煩,而且還不是小麻煩。
——找不到合適的船隊!
而且,萊州、特彆是登州海域,有一部分海盜在作祟。
李春來已經托中人在萊州詢問了數家跑船的,卻是沒有幾家敢答應此事。
就算有人答應了,其中卻也有著諸多幾乎不掩飾般的破綻,讓人根本就不敢相信。
這就恍如那個靈魂後世去賣二手車。
饒是市場很大,可在市場一家問過之後,其他的,根本就不用再問,他們便都已經知道了。
隻是在表麵上裝樣子,故作不知道而已。
特彆是現在登萊的風向,已經有點不對一樣。
原本強橫的登萊水師幾乎就成了擺設,或者說,監守自盜一樣。
大帳內,李春來一時也煩躁的來回踱步。
他太單薄了,在登萊這邊根本就沒啥熟人,有力氣也使不上。
關鍵現在還不是銀子的問題。
一旦他李三爺抬高了價格,那恐怕才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把魔鬼給引出來,多少銀子都不夠這幫鳥毛玩意折騰的哇。
“三兒,實在不行,咱們搶幾艘船便是!
我以前,雖是沒在海上混過,但多少也聽人說過一些。要渡海,普通沙船就足夠了,大不了咱們就是慢上幾天而已。
我昨晚還特意派人打聽了,萊州這鹽場雖是不多,但基本每家都有船,會水會開船的老百姓也不少。要還不行,咱們便自己劃船過去!
咱們這麼多爺們,還能讓尿憋死?”
胡關山沉吟片刻,忽然有些暴虐的出聲道,額頭上、脖頸上青筋都是止不住鼓脹起來。
這老軍漢,此時真有點無欲無求一般,就想陪著李春來。
李春來前麵想給他升把總,他根本就不給李春來多話的機會,直接便是拒絕了,總旗都不行。
理由是,這東西會讓他做惡夢。
李春來對此雖是無奈,卻也隻能先由著他。
畢竟,在沂源第二千總這支隊伍裡,就算胡關山沒有官身,可誰見了不得恭敬稱一聲‘胡爺’。
此時,連胡關山都被氣的這模樣,可想而知,其中的麻煩程度。
“不可!”
“萬萬不可啊!”
胡關山剛說完沒多久,俞瑤卻是急急出聲。
眼見眾人都是看過來,俞瑤也知道了自己的失態,忙仔細解釋道
“諸位,諸位,這話我不該說,但是,事情實在太過重大了,我也不能不說!
大家,大家可能都不了解大海的可怕啊。現在已經是深冬,海上風浪很大,若是沒有合適的船,經驗豐富的船工,一旦出事,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啊……”
眾人看著俞瑤驚悚的模樣,一時也都有些沉默。
此時隊伍雖是沒有近海紮營,但離海邊也是不遠,站在營地前的小山坡上,很清晰便是能看到澎湃的大海。
那等幽深,根本就不是言語可以形容的。
若是真按胡關山所說的,自己搞進去,那,萬一出點什麼事情……根本就不能再往下想啊……
這可是近千條人命,大家的身家性命啊!
沉默中,眾人的目光,不自禁便是彙聚到了已經坐下來的李春來身上。
李春來看著眾人不斷彙聚過來的目光,忽然笑起來“大家先彆慌,這才到哪兒?事情雖是不好辦,但卻並非就不能辦!我好像,已經想到一些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