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他這段時日的日子，比想象的還要難。
“三兒，咱們咋個辦……”
毛文龍忙是看向李春來。
其他人也急急看過來。
此時這地方，肯定不是說話的地方，便是見到了劉綎，他們又去哪裡說話呢？
李春來腦海也是飛速旋轉。
劉綎此時能親自出來，其實已經是付出了很大的誠意，應該就是為了消除掉自己的芥蒂。
若是這麼算，他有壞心的可能性不大。
正巧不遠處的山勢比較緩，樹木也算茂密，李春來低低對金允泰說了些什麼，金允泰忙是快步過去見劉綎。
可金允泰剛與劉綎說完，劉綎已經看向這邊，要到這邊來，張雲泰卻是急急追了出來，與劉綎說著什麼。
這讓所有人的心又一次緊繃起來！
張雲泰這廝，簡直就像是惡鬼一般，陰魂不散的啊……
“嗬嗬，雲泰，你不用擔心，老夫不累，這會兒也沒胃口，便出來走走。你們不用陪著了，今日都是辛苦，便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這邊，劉綎笑著安撫張雲泰道。
“可是，帥爺您……”
“噯，不用這麼勞師動眾，在我大明的地盤上，老夫又怕個什麼？去休息吧。咱們已經臨近老寨不遠，大家都要休息好，保證戰鬥狀態才是。”
“是……”
張雲泰究竟不敢違背劉綎的意思，很快便是又回到了營地裡，到了營地裡麵，卻是一步三回頭模樣。
劉綎這邊趕走了張雲泰，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看了看天空中依然在飄灑的雪花，笑著對身邊幾人道“看今天這模樣，這雪今晚怕是下不起來了啊。走，咱們到山邊看看。”
說著，便是竟自朝著李春來這邊走過來。
李春來這時也明白了劉綎的意思，直接招呼毛文龍、滿桂等人，先趁著夜色進入到林子裡等著。
劉綎顯然很會作秀。
來到山邊左看看右看看，指點江山，待到天色完全黑下來看不見了，這才是邁步上了山。
李春來眾人早就在這邊等候多時，縱然林子裡地形不寬敞，李春來眾人還是恭敬行禮，“卑職等見過軍門！”
劉綎一看到李春來，老臉上止不住露出了開心的笑意“三兒，你這麼著急來找老夫，應該是有什麼好消息了吧？”
李春來看劉綎神態不似作偽，忙笑著點頭，親手扶著劉綎往山上走。
眾人也明白了李春來和劉綎的意思，都是自覺的往山下退，去做好值守，不讓人打擾兩人。
往山上走了幾步，見周圍已經沒人了，山間野獸也開始嚎起來，劉綎借著雪麵投射月光來的微微光亮，苦笑道“三兒，你明明立了功，想來還付出了不少代價，老夫這邊卻無法馬上給你報功，你想來對老夫也很失望吧？”
“這……”
李春來沒想到劉綎竟然把話說的這麼直白。
特彆是他蒼老憔悴的模樣，讓李春來心裡也有點不是滋味。
但李春來肯定不會因此便改變了自己的立場！
該是他李三爺的，那就必須是他李三爺的，那可都是無數弟兄們腦袋彆在褲腰帶上，拿命換回來的！
又豈是劉綎、包括他李三兒輕飄飄幾句話便是能消弭的？
看李春來不說話，劉綎儼然已經明了了李春來的態度，卻不生氣，溫潤道“三兒，這事情呢，老夫也不想多解釋什麼，以你的聰明才智，有一天，你肯定會了解老夫的苦衷的。對了，你那功績如何，說來給老夫聽聽吧。讓老夫也高興高興，如何？”
麵對劉綎這般態度，李春來恍如一拳打在了空氣裡，有力道也使不出來了。
想了想，並沒有透露具體細節，直接告知劉綎，他現在，手裡有近百級貨真價值的真奴首級！
“近百級貨真價實的真奴首級？”
劉綎聞言也嚇了一大跳，忙是看向李春來“三兒，這，這確實嗎？”
此時，真奴首級雖已經很值錢，卻遠沒有後來那麼值錢。
幾年之後，到了天啟末崇禎年，一級真奴首級，朝廷給的報價就到了五十兩現銀。
若是流通，那價值怕還得翻上幾倍。
但此時，便是朝廷數次針對女真人，也鮮有這麼多首級的時候。
真要報到朝廷，絕對能算得上是大捷了！
說到這，必須得詬病一下明軍‘以敵人首級’論功的諸多弊端！
須知，仗打贏了，跟能取到對方的首級可絕不是一個概念的！
真想取到對方的首級，不僅僅隻是打贏的事情了，還得把敵人趕跑甚至全殲！
這樣才會有時間和餘力來割首級。
而女真又是個奇葩的民族。
他們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隻要把戰死在戰場的死屍背回來，就能獲得對方的一半家產。
換言之，搞好點接盤都是有很大可能的。
想想吧。
隻花點力氣，背回個死人來，他的兒子要成為你的奴才，他的女兒要成為你的籌碼，他的老婆要成為你的小老婆……
但凡有機會，誰又能放過這等好事？
所以，明軍能繳獲韃子首級的時候，必須是全殲或是搶割，卻又有幾次全殲呢？
也可想而知其中的難度。
此時，見李春來鎮定的點了點頭，完全不似作偽的樣子，劉綎徹底懵了，半晌緩不過神來。
好一會兒，他一邊吸著冷氣，一邊揉著腦門子道“三兒，這事兒有點突然，讓老夫緩緩，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