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春來登時一個機靈,直有些不敢置信。
什麼意思?
李如柏竟然敢批評他的父親李成梁?
“嗬。”
“怎麼?三兒,你以為,老夫真是愚昧到不可救藥,幻境和現實都分不開了嗎?”
李如柏輕笑著看向李春來,完全就把李春來當成了可以肆意說話的晚輩一般。
“李帥,此事,卑職不敢妄言……”
“哈哈。”
李如柏哈哈大笑“行了行了,你小子藏著掖著,老夫便也不難為你了。不過,老夫想知道,這般時局之下,你,你李三兒,想怎麼做?”
李春來眉頭微皺,但很快便釋然開來。
到此時,他的‘劍走偏鋒’之計,雖並沒有擴散開來,還是高度機密的,隻有寥寥有數的幾個頂尖上位者才是知曉。
畢竟,這種東西,保密性儼然是重關重要的。
不說其他,就說老奴曾經給李成梁當乾兒子的經曆,李春來又怎會真的信任李如柏?
但看著李如柏充滿了真誠、又攜帶著不少渾濁的眼睛,李春來也明白,這事情,依照李如柏的老辣,蒙肯定是蒙不過去的。
猶豫片刻,李春來便下定了決斷。
果決的看著李如柏的老眼道“李帥,到此時,我李三兒也不想瞞您什麼。至少目前這個階段,我李三兒是很不看好我大明與後金韃子走正麵對解決的!所以,我決定,劍走偏鋒!”
說著,李春來便直接說出了他想偷襲老寨的計劃。
主要是李春來到此時也想清楚了。
所謂‘實則虛之,虛則實之。’
這種東西,李春來就算不說,李如柏早晚也會知道,而且隻能是提前知道。
與其遮遮掩掩的不夠自信,還不如坦誠一點。畢竟,就算李春來計劃是這般,可成功率又有幾分呢?
遼地這麼大,不是沒有人有過這等想法,隻是真正去做,並做成功的,又有誰呢?
李如柏顯然也有點被李春來這‘大逆不道’,卻又充滿鋒銳的話震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半晌,他止不住苦笑“三兒,說實話,你說的這些,老夫也是認同的。薩爾滸一役之敗,韃子是真穩下來了啊。恐怕,至少年的,我大明,是彆想痛快的解決這個隱患了。不過,你對此事,有幾分把握?”
說著,他很嚴肅的看著李春來的眼睛。
“三成吧。”
李春來苦笑著歎息一聲“或許三成都不到!不過,也是事在人為吧!成了,我李三兒便一舉奠定我的威名,便是敗了,那又如何?若我李三兒身死也就罷了,但隻要我李三兒不死!那,我早晚要再殺回來!!”
說到最後,李春來周身充滿了一種刀一般鋒銳的剛猛!
說實話,從升到遊擊之後,李春來已經很少有這麼‘中二’的時候了,但此時,也不知道為何,李春來總是想在李如柏麵前,證明什麼。
李如柏倒不至於被李春來震住,卻也著實有點懵,更有點恍惚……
曾幾何時。
他李二爺也是個這般鋒銳、勇往直前的少年郎啊。
隻可惜,歲月催人老,時過境遷,他李二爺,已經是刀都快拿不動了……
李春來也不打擾李如柏的思慮,隻是幫他倒滿酒,自己則是在對麵喝著悶酒。
有時候,言語很強大。
可還有時候,言語是最無力的東西。
就像是此時李春來與李如柏,就恍如是朝陽和夕陽,並不是你想解釋什麼,溝通什麼,便能做到的。
從李春來出現在這裡的那一刻,很多東西便已經是注定了。
又過了良久,李春來都喝了六七杯悶酒,李如柏這才從神思中回過神來,不由苦笑著搖頭“三兒,老夫自認,這些年來,見過的英才也不算少了。可,你絕對是裡麵相當特彆的一個。你,想知道為何嗎?”
李春來一笑“李帥您厚愛了,隻是不知李帥您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
李如柏又愣了一下,沒想到李春來居然給他出這種幺蛾子……
不由又是搖頭失笑“你個小崽子啊,老夫是拿你沒撤了,那你便說假話吧。老夫聽著還順耳點。”
“……”
這下子換到李春來無語了,這老頭,不按套路出牌啊。
李春來也不再糾結這個話題,道“李帥,卑職一直認為,事情是做出來的,不是說出來的。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卑職也不知道如何敘說,總之,卑職此役,是抱著必死之心而來!殺一個不虧本,殺兩個賺一個!”
看著李春來年輕卻無比英挺、又無比堅毅的臉孔,李如柏又是一陣恍惚。
“嗬,嗬嗬。”
不多時之後,他卻忽然止不住笑出聲來。
一口悶掉了杯中酒道“三兒,你個小癟犢子,淨是欺負我這老頭子。我老頭子懶得理你了,還是你們年輕人玩吧。”
說著,他竟然踉踉蹌蹌的起身來,就要朝外麵走去。
李春來一個機靈,忙是起身去扶他。
這般天,彆讓這老頭子出了什麼事兒,那,他李三爺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但李春來剛起身來,身邊卻是忽然飄過一陣香風。
一個清脆又溫潤的聲音隨之在他身邊道“李三爺,你不用理他。他願意乾什麼,就乾什麼吧。陪我喝一杯如何?”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