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等人得理不饒人,翻來覆去就那兩句話,將那群文官給堵的說不出話來。
笑過之後,朱元璋歎道:“陳景恪真是能惹事啊,讓他去控製一下疫情,他就給咱弄出個剃發來。”
“而且事先也不請示一下咱,著實可恨。”
尤其是想起前段時間,自家媳婦和乖孫,竟然一起懟咱。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朱雄英火上澆油道:“就是,他實在是目中無皇爺爺,回來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
福清公主自然能看得出兩人是開玩笑,並不著急。
馬皇後卻說道:“景恪此舉雖顯莽撞,卻真正讓我放心了啊。”
這句話說的沒頭沒尾,福清公主和朱雄英都一頭霧水。
什麼意思?怎麼就放心了?
朱元璋卻明白她的意思,這種行為證明,陳景恪不是心思陰暗之人。
所以,他也深以為然的道:“是啊,咱沒有信錯他啊。”
福清和朱雄英更是疑惑,什麼沒有信錯?
為何我完全聽不懂你們再說什麼?
但朱元璋和馬皇後都沒有為他們解釋的打算。
馬皇後又說道:“那個方孝孺,確實是個人才。我總算是知道,景恪為何會如此重視他了。”
朱元璋不服氣的道:“那明明是咱發掘的人才,隻是被他撿了個便宜罷了。”
馬皇後倒也沒有否認,確實是他最先發現的方孝孺,並給出了‘此莊士,當老其才’的評語。
現在方孝孺的變化雖然有點出人意料,但恰恰印證了這句評語。
當老其才。
他正在快速蛻變成長,未來的成就不可限量。
朱雄英猛然想起,當初陳景恪給他說過的一番話:
對聖人言要經曆三個階段,相信,質疑,再相信。
初學時將聖人言奉為圭臬。
經曆的事情多了就產生懷疑。
到最後發現,解決問題的辦法都在聖人言裡寫著。
但陳景恪最後又加了一句,如果能撇開聖人言,找到屬於自己的辦法。
那就是新的聖人。
方孝孺所走的路,於這番話何其相似啊。
先是狂熱的儒家信徒,意圖複興周禮。
被自己一番話駁斥之後,開始質疑儒家那一套。
後來覺醒,又重頭研究儒家的學問。
而現在……他似乎正在走一條前所未有的道路。
想到這裡,朱雄英心中情不自禁的生出一個想法:
景恪不會是在培養聖人吧?
這個念頭一出,他整個人就興奮了起來。
培養一個聖人,太瘋狂了。
可是,我喜歡。
景恪啊景恪,伱果然是大手筆啊。
不過還是瞞不過我,被我給猜到了。
哼哼,培養聖人這麼好玩的事情,竟然不帶著我。
你等著,看我怎麼收拾你。
他並沒有將這個想法告訴彆人。
這麼瘋狂的事情,怕是彆人不會接受。
而且讓太多人知道,容易橫生枝節,還是保密一點好。
——
徐達找到藍玉,說道:“永昌侯,動用所有力量,將方孝孺的文章宣揚出去。”
“要讓應天所有人都知道這篇文章,包括大字不識一個的百姓。”
藍玉做了然狀,說道:“魏國公這一招禍水東引使的好啊。”
徐達卻搖頭道:“不全是為了禍水東引,也是為了宣揚景恪的醫理。”
見藍玉一臉疑惑,他解釋道:“景恪為何要剃發?就是想身體力行的告訴世人,短發是有益的。”
“可他一個人的力量終歸是有限的,若無人幫他,恐怕他的心血就會付之東流。”
“我們宣揚方孝孺的文章,同時也是在幫景恪宣揚他的醫理思想。”
“而且你方才說要回家剃短發,還要求家中男丁,以及你的部下全部剃短發。”
“如果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恐怕他們也會心生怨言。”
“景恪的防疫手冊,在軍中擁有極高的地位。”
“讓軍士們知道是他的意見,也能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藍玉恍然大悟,道:“我懂了,謝魏國公指點迷津。”
另一邊,李善長也同樣讓自己的人,到處宣揚方孝孺的文章。
至於原因,恐怕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算是半個法家門徒。
李善長的家世並不好,雖然喜歡讀書,年輕的時候卻並沒有多少書可讀。
能接觸到的書籍,大多都是法家著作,所以他通曉法家思想。
對儒家那一套相當的不感冒。
剃不剃發,對他來說根本就無所謂。
但他很樂於看到儒家之人吃癟。
尤其是以江浙派為首的南方士林,大多都是儒家出身。
方孝孺雖然自稱儒家門人,卻被很多人視為儒家的叛徒。
現在他公開發表文章,痛批腐儒是偽君子真小人。
老李自然很開心,橫插一腳也並不意外。
有徐達、李善長和藍玉在背後推波助瀾,方孝孺的文章很快就火出圈了。
不但讀書人知道,就連販夫走卒都知道了這會事兒。
百姓們在吃瓜的同時,也非常關心所謂的病氣和剃發之事。
畢竟這關係到了自己的切身利益,更準確說是關係到了自己的生死。
於是他們就跑到醫館,詢問此事的真假。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還是那句話,隨著防疫手冊流入民間,病氣論已經得到了認可。
陳景恪這個神醫說的話,自然沒有哪個醫生會反駁。
更何況,短發確實有助於,減少病氣的滋生和傳播。
得到了肯定之後,百姓們的想法就變了。
原本他們誰都不幫,隻是單純吃瓜。
可現在吃到自己頭上,就不能不關心了。
至於支持誰,那還用問嗎?
自然是一心為民的神醫陳景恪了。
他為了推廣病氣論提倡短發,甘冒大不韙,將自己的頭發剪短。
那些儒生天天抱著書本,高呼禮法,什麼時候為百姓考慮過?
但支持歸支持,並沒有人真的去剃短發。
一來是社會風氣就是如此;二來蓄發已經成了習慣,真要剪短他們也過不去心裡的坎。
但不管怎麼說,方孝孺和他的文章徹底出名了,至少在應天府做到了婦孺皆知。
病氣論和剃發,也成為茶餘飯後最熱門的話題。
連帶的防禦手冊的內容,也開始走進民間。
而儒家用千年營造的禮法枷鎖,已經悄悄的裂開了一道縫隙。
這隻能說是意外之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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