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團目送兩人從她身邊走過去,又看了看默不作聲的鄭曇,湊上去八卦道“三姐姐乾嘛總這麼聽二姐姐的話?”
鄭曇抬頭盯了她一眼,沒說話,將書本紙冊裝進書袋,筆硯擱進小竹籃,自顧自地走了。
沒一會兒,鄭晏愁眉苦臉地回來,喪氣道“九娘說學堂這邊生人多,不許我把大耳抱過來玩。”鄭昂恰巧過來,聽了這話擔心不已,將他們扯到一旁悄悄問“上午怎麼樣,可還適應?先生都講了些什麼?”
“挺好的。”阿團背著手,笑出一口小白牙,將上午的情形一一述說了一遍。鄭晏和她唱反調,撇嘴道“一點也不好,先生凶巴巴的,還不許我去尿尿!”
阿團立刻瞪了他一眼“一炷香時辰你都去兩回茅廁了!一看就是偷懶!”
鄭昂打斷兩人鬥嘴,擰眉追問道“先生一句話沒說,上來就讓你們跟著背聲律啟蒙?”
“啊……大概吧。”阿團回憶了一下,不確定道“好像還說了一句什麼‘這就是四少爺和四姑娘吧’。”
鄭昂有些不滿,哪有上來就教人背書的,對著第一天進學堂的孩子,不應該說兩句“業精於勤,荒於嬉”之類的勉勵之語嗎?
午食是與其他兄弟姐妹一同用的,鄭昂為兩人引薦了家塾裡的幾位族兄。除了體弱的鄭顯和兩個即將下場的族兄,其他男孩子們下午均要練武的,故而這一桌雖精致,量卻很大,整隻的燒雞、大碗的燉肉、蔥燒排骨配白蘿卜雕的花,半個拳頭大的饅頭上了兩籠,一點沒剩。
撤了盤,阿團打著飽嗝,興衝衝地指揮跟來的畫屏去將她的大紅騎裝取出來。
一旁的鄭月明聽了,“噗嗤”一聲笑出來,鄙夷地上下掃了阿團兩眼,用帕子掩著嘴笑道“四妹可真好笑,莫非也要跟著哥兒去校場不成?”她皺起鼻子,揮手在臉前扇了兩下,仿佛阿團身上有汗臭味似的,嘲諷道“一群粗俗的武夫。”
鄭月玨小聲提醒道“四妹,我們今天下午要跟著巧娘學女紅針鑿的。”說完,連忙縮頭躲回鄭月明身後。
阿團騰地一下站起來,冷笑道“學什麼女紅?哦,我忘了,二姐姐要給五弟弟縫尿布吧?”
“你……”鄭月明憤恨地指著她,寇姨娘自從得了個媚姨娘留下的男孩,全副身心都掛在五少爺昊哥兒身上,她不滿已久了。然而眼珠子轉了轉,想到寇姨娘說過,昊哥兒往後會成為母女二人的依仗,又得意起來,笑道“四妹彆嫉妒啊,我看你也縫不出什麼好東西來,不過拚個軟墊還是可以的,將來跪祠堂也用得上。”
“跪祠堂?我?”阿團誇張地大笑三聲,同情地看著鄭月明“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若有朝一日鄭伯榮知曉了錢氏和寇姨娘的肮臟手段,鄭月明未必還有如今的好日子過。
過年時閒來無事,阿團想了很多,將之前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加上自己的推測,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
將承平侯府攪得烏煙瘴氣的源頭,應當就在錢氏那裡。
寇姨娘大概是她安□□大房的棋子。大房一個男孩也沒留住,如果這是錢氏的手筆,必定脫不了寇姨娘的配合,同時寇姨娘自己也許因受製於錢氏,也沒能誕下自己的兒子,隻有一個鄭月明在身邊。
馮氏和鄭月璧不知如何猜到了,這才和寇姨娘鬥得烏雞眼一樣。有孕後,對錢氏更是多加防範。
錢氏也是膽大,不僅不心虛,竟然反過來誤導鄭伯榮,將這筆爛賬算到二房頭上。說辭也好猜,無非是叫鄭伯榮相信,大房無嗣,得利的便是二房。而後試圖借刀殺人,趁夜在路上謀害二房兩個哥兒,事成之後,責任完全可以扣在鄭伯榮頭上。
大房和二房最好鬥個兩敗俱傷,前麵有承爵資格的死乾淨了,鄭重蔭便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想完連阿團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裡麵一環又一環,哪裡會輕易地如錢氏所想一般順利。且這若是真的,錢氏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
再說大房那邊,媚姨娘恐怕是個糊塗的,最後也不知叫哪個害了,賠上一條命,不過享受了幾個月的好日子,倒叫寇姨娘撿了個漏。
明眼人都看得出錢氏如今是倒台了,寇姨娘沒了錢氏轄製,趁機養個哥兒在身邊,真是再聰明不過。
想罷更加鬱卒。
不免慶幸,好在鄭叔茂是個清心寡欲的,若他也搬回一屋子鶯鶯燕燕,她就未必有這個閒心分析旁人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