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善道“六娃子,你拉得多倒得多。”
仇重道“史丙宜,上好哦,你的架倒了我們也白乾。”
夏流高興,道“就這樣,你們兩人的架輪流倒才好哩。”
童籌罵道“二流子,你的架明天就要倒完。”
筆友笑道“看今年誰是倒架專業戶。”
史丙宜哭喪著臉道“筆友,要是你今年的架一次都不得倒,那才要把我們笑掉大牙哩。”
“放心,保證讓你的心願實現。”
這時,郎中郎騎著他那輛老掉牙的幸福牌摩托車屁顛屁顛地來到了機口上,他從車上取下一摞白中泛黃的草帽,笑著對眾人道“天氣很熱,上架的兄弟們很遭罪,所以我給你們一人一頂草帽遮太陽。機口上的工作人員,因為在棚子下麵,所以沒有份。”
當他得知開始倒架時,不滿了,他一再要求最高隻能上十三層,以後凡是超過了十三層的架,一律不作數。他說,人矮上高架,怎麼碼得正?你的架一旦倒了,廠子的損失不說,機口上的人可也跟著白乾,你們難道就樂意汗水白流嗎?
湯吉勝也說道“我也說過嘛,現在土裡有沙子,磚的質量不好,叫你們上架的嘛,一次不能抱四匹磚的,隻能抱兩匹,你們就是不聽。”
於是,郎中郎又作了補充上架人員每次隻能叉一對磚,絕對不能容忍同時叉四匹磚的現象再存在,若發現了就重罰。烈日下,他那張黝黑的臉兒閃著光亮,他騎上摩托車,道“你們抓緊時間工作吧。”話音未落,屁股上便竄出一股黑煙,瞬間將他送出老遠。
大夥兒坐在架邊,借助架的陰影偷著閒。這會兒,呂希燕送茶水來了,她見小夥子們人手一頂草帽兒,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便言語中透露出羨慕之情。筆笙道“大師傅,我把我這頂草帽兒送給你。”
呂希燕十分可愛的笑道“還是留著你自己戴吧。”說著,她直直地看著筆友,筆友看了她一眼,不知怎麼地臉就紅了,忙把草帽兒扣在頭上。童籌卻扯著怪腔調笑了起來“呀呀·······”
夏流不滿他,道“龜兒子呀呀啥子?大師傅姓呂,我媽也姓呂,我們可是親戚。”
呂希燕狠狠地瞪了筆友一眼,怏怏不樂地離去。辛吾能道“人家這麼好一個女孩子,你們就不要說嘛。”
“跟陳燕比起來,”楊忠祥道,“真正一個是鳳凰,一個是山雞。”
夏流道“其實陳燕也是個好女孩。”
童籌又扯起怪腔調笑了起來“呀呀呀·······”
順風順水,磚機上拚命地生產磚坯子,曬場上一條條泥龍平地而起,仿佛隻要借助一點兒東風,這些泥龍就會騰空而起。
窯上終於可以點火了。
一幫子兄弟激動萬分,這標誌著他們的工作將隨之進入正軌,從今以後再也不用操心今天乾啥明天乾啥了。
大清早,他們便結對清理窯周圍的雜物,開端嘛,乾乾淨淨,就圖個心情愉悅。
終於等到正晌午點火了。
其實,點火儀式非常簡單,跟磚機動土時的敬神儀式大同小異。隻是讓人感覺到不妙的是,那十萬響的大地紅鞭炮竟然有氣莫力的響著,正出車拉坯子的筆友笑道“怎麼象點喪炮一樣?”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早已餓得頭暈目眩了。一個青壯年,乾如此重的體力活,兩個雞蛋能頂什麼用?兄弟們都說早飯兩個雞蛋不夠量,他不信,仍一意孤行,到了今天,終於是撐不住了,他才感覺到自己做了多麼愚蠢的一件事情啊!但是他隻有硬著頭皮強撐著,他怕說出來被弟兄們恥笑。直至晌午十分,他根本堅持不住了,不得不說餓慘了。可是下班時間沒有到,他又不好意思提早回去吃飯,仍得咬牙堅持下去。但是他每拉一車,便會出一身虛汗,一陣暈眩。這時,郎中郎來分發窯上點火的喜糖,他得來十幾個,於是每拉一車便吃一個糖,方才勉強能堅持下來。
其實,並非筆友一人叫餓,班至晌午,筆笙也餓了,便獨自一人回房吃酒。來到廚房,呂希燕正忙著切土豆絲炒菜。她喜歡筆友,當然對他這個樂天的二哥也很敬重如親的哥哥一般,因此她忙著給他單獨炒了一碗菜。筆笙受寵若驚,忙道“謝謝!謝謝!對了,大師傅,你是不是該改口叫我一聲二哥了?”
呂希燕不解其意,道“為什麼?”
筆笙正經道“因為我是筆友的二哥呀!”
姑娘恍然大悟,可愛的笑臉上泛起了紅暈,嬌嗔道“你取笑我,我不跟你說了。”
回到房裡,筆笙對酒當歌,咕嘟咕嘟三下五除二,一瓶伊犁河白酒便點滴不剩的進了他的胃裡。這下可好,他感覺到頭重腳輕,整個人都漂浮了起來,他醉了,於是倒頭便睡。就在他迷糊之際,便見一個女人進來,在床頭上尋找什麼,並同時問道“二哥,你們的磁帶呢?把燕哥的磁帶借給我聽聽吧。”她拿起磁帶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悉悉索索好不煩人。筆笙惱火異常,順手一巴掌打在她的頭上,怒道“出去。”迷糊之中,他聽出是陳燕,他有點兒討厭這個女孩子,因此便毫不客氣地打了她一下。
當他再次醒來時,已是日落餘輝了,原來,他睡了一個下午。如今酒醒了,人也舒服多了,一個人閒著無事,想想該有家裡的消息了吧,於是他獨自去小隊看信。小隊距離磚廠也就是一路之隔,跨過國道線,就可以看見郵件待放處的人家了。一般來說,這些人家很是同情這些背井離鄉的農民工,見小夥子進了院門,中年男主人便知他是來取信件的,於是忙進屋拿出厚厚一疊信件交給他。一直以來,他們都是站在院子裡挑選自己的信件的。筆笙理解主人的煩惱,因為每年都有許多外來人員偷盜村民的事件發生,人家不讓自己進屋看信,隻是防範於未然,那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永勝磚廠隻有童籌的一封信件,他欣慰不虛此行,於是一路拆信看將起來。誰知不看則已,一看如遭晴天霹靂。原來,信中說,童籌的大舅因病醫治無效於二月二十五日去世,其年才六十多歲。筆笙懷著沉痛的心情往回走,他不知道自己怎樣才能把這個壞消息告訴童籌。
就在經過廚房時,他聽到了弟弟筆友與大師傅呂希燕歡愉的笑聲,心中突然惱怒起來,隔著牆道“筆友,你不去上班,跑回來乾啥子?”
筆友忙斂住笑,道“我餓了。”
呂希燕忙把他推出屋外,道“快去上班吧,彆惹你哥生氣了。”
筆友吃著饅頭,道“二哥,有信嗎?”筆笙將信交給他道“你自己看吧。”
信寫得很潦草,筆友還是看明白了,他的心也咯噔一下沉重異常,他沒有見過童籌的大舅,但卻聽童籌說過,他的大舅待他很好,雖然是獨自一人生活,卻把家裡整治的很富足。大舅也一直希望能過繼童籌為他養老送終,所以他要為這個未來的兒子留一份富足的家產。
筆友哽咽道“二哥,這事先彆告訴他。”
“我知道,你去上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