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希燕瞪了筆友一眼,都什麼火候了還這麼沒心沒肺的。筆友臉上堆著微笑,他將女孩推開,道“雪芹,快中午了,你該回去做飯了,要不他們就找來了。”
呂希燕當然不忍心丟下筆友,其實她根本就沒有明白筆友叫她走的意圖,他是想讓女孩回去報信搬救兵來著。呂希燕沒明白過來,此時她隻想到要與男人共進退,所以無論筆友怎麼暗示她,她就是不走。
汪遠平可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笑一聲道“一個都彆想走。”
筆友歎息一聲,道“汪遠平,就算我得罪了你,所有的懲罰衝我任筆友一人來,可不關她的事。”
汪遠平道“我也佩服你是條漢子,但是不修理你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這樣吧,你劃個道道,咱們三人隨便你選一個單挑。”
筆友道“可以不選嗎?”
李虎捏著拳頭,道“可以,就是我們三人同時上。”
“那我還是選一個吧。”筆友眯著眼睛看看汪遠平,又睜大眼睛看看李虎,最後端視著趙龍。良久,他笑著對呂希燕說道“雪芹,你看他們仨哪一個人可以和我一拚高下?”
呂希燕可笑不出來,她低聲說道“都不可以,我們快跑吧。”女孩知道男人不會打架,也沒有資本和任何人打架。
“彆。”筆友滿不在乎,他忘記自己之前挨過的揍,道,“這樣吧,汪遠平,你們三人先比劃比劃,最沒用的那個來和我單挑。你們開始吧,我先出場。”
“任筆友,彆他媽的死到臨頭還油嘴滑舌的。”李虎朝他逼近,並推了他一掌,汪遠平與趙龍也磨拳擦掌緊隨其後。顯然,他們都被筆友的話給激怒了。
呂希燕可嚇壞了,她又憐又恨地看著男人,道“你呀,真是不見棺材不流淚。”
筆友也被這陣勢嚇得禁不住倒退了兩步,他眼珠子滴溜溜直轉,道“各位好漢,在你們動手之前可否容我先說句話?”
汪遠平拉住了動了肝火的李虎,道“讓他有屁就放。”
筆友緊緊地握著女孩的手,略為思考一會,道“聽我講個笑話吧,逗不笑你們,我任憑你們修理,且絕不還手。”
李虎剛想說什麼,趙龍卻搶先一步,道“給你個機會,講吧。”
汪遠平莫名其妙地盯著任筆友,這家夥有種,這種情況下居然如此鎮靜,真是非一般之人。呂希燕也偏著頭看看筆友,不知道他葫蘆裡裝的什麼藥。
任筆友臉上恢複了自信的笑容,他看著汪遠平等人木頭一般矗立在陽光中,便對著女孩調皮的眨眨眼,然後沙啞著聲音比劃著講
大道南北東西走,十字街前人咬狗,撿起狗來砍磚頭,倒叫磚頭咬了手。有個老頭才十九,喝著藕來就著酒,從小沒見過這宗事,三輪兒拉著火車走。
汪遠平一臉茫然,李虎冷哼著,趙龍卻噗嗤一笑。呂希燕緊鎖的眉頭略微舒展開來,她隨著小夥子沙啞老成的聲音品味著他的詩意,心裡可樂,但卻十分警惕地注視著不懷好意的那三個人。
筆友依舊講著他的笑話“這個叫做顛倒詩,是劉寶瑞老爺子寫的。我這個笑話,就是他老爺子的段子。
“話說乾什麼呀,你外行乾不了。尤其是這開藥鋪,要是外行,這更乾不了。
“有位姓滿的滿大爺,叫滿不懂,滿不懂滿大爺,家裡有錢,彆的什麼都不懂,但他懂得錢越多越好。滿大爺滿不懂懂得錢是好東西,彆的不懂。他就想著發財,想著錢多,想著做買賣能賺錢。想主意,開個什麼買賣好呢?滿大爺滿不懂嘛,你們給想想開什麼買賣?找人搭夥吧!找來找去,有人給介紹了一位,誰呀?一位姓賈的先生,叫賈行家。這賈先生賈行家和這滿大爺滿不懂一拍即合,行啦,這二位天天商量乾什麼買賣好,滿大街轉悠。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一天他們來到一條街上,發現路北有一間兩個門麵的藥鋪兒門口貼著條兒家具出兌,此鋪出倒。滿大爺滿不懂一瞧,找賈先生賈行家說賈先生,你對這買賣一一藥鋪有研究嗎?賈行家一聽,說哎,大哥,你怎麼啦,藥鋪?行家呀,老本行了。是呀?那咱進去看看。好嘛,兩人進了店鋪。
“‘哎,掌櫃的,你這藥鋪要出倒嗎?掌櫃的說啊,可不是嗎。二位,請坐,你們做這小買賣嗎?啊,我們問問,這個,你倒多少錢?這個,兩千塊。賈先生賈行家說這個,就兩間鋪麵兩千塊,太貴了。掌櫃的說不貴,你看還有這些個家具,還有些存貨。光存貨就夠你們賣上兩個月哩,不用上貨。我這後院還有三間住房,兩間堆房。
“滿大爺一聽,高興得當場就掏出錢來,為什麼?滿大爺想啊,我那兩間破房也沒什麼,家裡也沒什麼人口,歸了包也就堆三人,兩大人一孩子。這後院有三間房,倒過這買賣來,我們也搬這來住了。賈先生家裡也沒什麼人,一乾這買賣,挺好。不就兩千塊錢嗎?成交。
“很快他們談妥,末了,掌櫃的說二位,有一事相求,我有一外甥,剛從鄉下來我這學徒沒幾天,我這買賣一倒出去,他也就沒了去處。二位可否留下當個小徒弟兒使喚?
“滿大爺滿不懂一聽小徒弟兒,那我得看看,老實不老實?哎,老實,你看這不就這孩子嗎?叫什麼名字?“叫窩囊廢。”“啊,窩囊廢!衝這名字就得把他留下。”好嘛,滿不懂、假行家和窩囊廢三人就湊一塊兒了。
呂希燕竟也輕輕地笑出了聲,趙龍卻是爽朗的打著哈哈,李虎仍舊冷漠的盯著任筆友,汪遠平不經意的笑了笑,他仰望頭頂烈日,七彩陽光眩得他眼花繚亂,迷茫中卻又聽得任筆友繪聲繪色的講道
“一天,兩天,三天,滿不懂滿大爺攜家小和賈先生假行家搬了過來。他們和著窩囊廢清掃除塵,油刷門麵,擇個吉日,準備開張。這天哩,半夜四點就開門放鞭炮一一劈劈啪啪……街坊鄰居都吵醒了,也不知啥事,這就算開張了。
“三人爬在櫃台,六隻眼睛盯著大門,乾啥?等買賣呀!半夜四點,人家沒急病誰會來買藥啊?等來等去,太陽都出來了。滿大爺滿不懂問賈先生,怎麼還沒人來買啊?咱這買賣,行嗎?嘿,你這著急那哪行啊?咱們開門兒開早啦!哎,你看,這不來了嗎?
“正說話哩,進來一位,這位手裡拿著一副對子,說道辛苦辛苦!掌櫃的,新張之喜啊新張之喜?給您道喜來了,把這個貼上。原來是送對子的。
“滿大爺一瞧,哎?不認識。哎喲,謝謝!謝謝!您是在東邊兒?在西邊兒?您的寶號什麼字號啊?他以為這個是隔壁買賣家哩!這個說了哎,我不開買賣,我是個皮匠,縫破鞋。我呢,姓陳。人管我叫陳師傅。我呢,在這藥店門口擺攤兒四五年了,今天聽說換了東家,換了掌櫃,我來給道道喜,順便給您說一聲,還得麻煩您,還得在您這擺攤。我呢,也不白擺攤,早來晚走我得把門口給打掃乾淨了。您看怎麼樣?
“滿大爺滿不懂一聽,那沒什麼,你還照擺。還告訴你,有個陰天下雨兒,刮風,就到屋裡坐,渴了,喝水。打我今兒說,沒關係,你天天在這兒,我們還得求你照應哩!嗯,是,是,好好,您們這一共幾位啊?我們這就賈先生賈行家,徒弟兒窩囊廢,我滿不懂,後院我老婆,還有一個六歲的小孩。那麼,滿掌櫃的,您辛苦著,我外麵去了。
“哎,沒有不開張的油鹽店,藥鋪也沒有不開張的。這會進來一位,買藥的掌櫃的,給我來一毛錢的銀朱。銀朱——就是印戳子裡頭印色,我們小時候,老師給判仿用的銀朱,紅色。
“滿大爺是滿不懂啊,趕緊叫賈先生賈行家賈先生,您給拿藥——銀朱。賈行家一聽,賈行家嘛,找銀朱?拉抽屜就找藥,拉一個沒有,拉一個又一個,怎麼沒有啊?不是沒有,有他也不認識啊!找了半天,沒有。
“掌櫃的,沒有。”
滿不懂一聽,他這存貨少“沒有,就告訴人家吧!”賈行家說“彆介。您那不得罪主顧嗎?明天一嚷嚷,誰還上咱們這抓藥啊!沒有?那麼辦,我有主意,窩囊廢。”賈行家把小徒弟兒叫來,從抽屜裡拿兩塊錢,“去。到首飾樓,銀樓,兩塊錢,打倆銀珠。聽見沒?要……六錢一個就可以,要兩個。快去,越快越好,快去。”窩囊廢也不知怎麼回事,拿了錢就奔首飾樓,打銀珠去了。
“一會兒,窩囊廢回來了。六錢一個,兩塊錢打倆銀珠,交給賈先生。賈先生接過一看,“哎,給您,銀珠。”
這是乾什麼?藥鋪怎麼跑首飾樓去提貨?銀朱銀珠銀……眾人癡癡地看著任筆友,看他怎麼給顧客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