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陽曬著很舒服。”
郭燕仰麵望望刺眼的陽光,恨恨地瞪了男人一眼,卻也隻得無奈的說道“你還沒告訴我回鍋肉為什麼叫金不換呢?”
“這個說來話就長了,簡單說吧,卓文君與司馬相如在一起賣酒時,生活艱辛,虧得文君心靈手巧,時常烹得一手好菜,與相如共享,尤其是文君做的一道回鍋肉更是令相如癡癡入迷。卓王孫知道女兒一家常吃豬肉,覺得丟了他的臉,便給女兒家送去千金萬銀,唯一條件就是要女兒家不要再吃豬肉了。可司馬相如相當癡愛卓文君做的回鍋肉,他寧可不要嶽父送來的錢財也非得吃豬肉,就這樣回鍋肉就有了金不換的頭銜。後來司馬相如去京城做官,向漢武帝推薦了回鍋肉,卻怎麼也做不出妻子的味道來,這成了他的一塊心病。男人的通病,有錢就花心,司馬相如也不例外。後來他想棄妻納妾,便給妻子寫了一封隻有十三個字的信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文君何等聰明,信中獨少‘億’,不就是暗指丈夫對自己已經‘無意’了嗎?於是她懷著十分悲痛的心情,給丈夫回了一封信一彆之後,兩地相懸。雖說是三四月,誰又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九連環從中折斷,十裡長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係念,萬般無奈把郎怨。萬語千言道不完,百無聊賴十憑欄。重九蹬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圓人不圓。七月半,秉燭燒香問蒼天,六月伏天從搖扇我心寒。五月石榴似水,偏遇陣陣冷雨澆花端。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忽匆匆,三月桃花隨水轉,飄零零,二月風箏線兒斷。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為男,共烹彘肉金不換。司馬相如看了妻子的來信,回憶起之前兩人的點點滴滴,尤其是想起妻子烹就的回鍋內,那更是人間絕味,便不由得心生愧疚,懷揣悔意,當即便打消了棄妻納妾之意,並親自回川用四乘車轎接妻子上京共渡餘生。”
郭燕聽得入迷,為卓文君的才氣所折服,也為司馬相如的悔過自新而高興。有情人終成眷屬,而且白首到老,這是上帝開眼,更應該是文君努力爭取得來的結局吧。但她仍有不明之處,問道“文君相如頓頓吃肉,卓王孫為什麼”卻發現任筆友竟自去了有數米之遠,不由得很是生氣,這家夥啥子人嘛,招呼都不打就離去,真是個沒有禮貌的家夥。心中怨氣卻不敢外泄,她忙追上他,忍著不滿道“燕哥,你怎麼就走了呢?”
看著豔麗宜人的女孩卻皺眉蹙額,多幽怨,善羞楚,盛嬌嗔,好一幅憐人憐己美人沐憐圖!任筆友也不僅由衷的感歎,這女孩當真是美人胚子
天賦仙姿,玉骨冰肌。向炎威,獨呈芳菲。輕盈雅炎,初出香閨。是水宮仙,月宮子,漢宮妃。清誇苫卜,韻勝酴靡。笑江梅,雪裡開遲。香風輕渡,翠葉柔枝。與王郎摘,美人戴,總相宜。
都說文君之美,美在文君夜奔,美在當壚賣酒,更美在不離不棄,忠貞如始。似乎眼前這女孩俱都備之!
真的,每個女人都是一縷花魂!她們淑靜清雅,美麗端莊,她們就是盛開在大地上的一朵朵鮮花。她們都是水做骨肉的女兒!世界沒有她們,將隻遺三成的美、四成的善、五成的真!
真的,女性比男性更偉大!造人的是女性!補天的是女性!填海的是女性!所以,沒有女性,當沒有英雄!
“燕哥,你想什麼呢?”
任筆友笑道“郭燕,你快回去吧,小心這麼凶殘的陽光把你烤糊了。”雖然不舍,他還是邁步向西走去,他不忍心女孩被驕陽蒸發。
雖然不舍,郭燕卻也不願耽誤男人的前程,於是隻得充滿期待的說道“燕哥,和雪芹姐時常來耍哦。”
任筆友回首衝女孩笑笑,腳下仍然生風朝磚廠疾步而去。
他這回首一笑,雖如曇花一現,卻令郭燕臆想綿綿。恰同學少年,芳華正茂,風月無邊,卻是風可追,夢能圓。似然有弱水三千,卻隻取這一瓢飲;那管他繁華三千,卻隻願為你一人嘗儘離合悲歡。
任筆友緊趕慢趕回到磚機上,卻覺得情況不對勁。機口上沒有了昔日那生龍活虎的景象,各人自顧守在自己的崗位上,沒有合作,沒有交流,隻是默默地機械似的工作著。
任筆友悄悄向童籌打聽,才知道早飯後,郎中郎把銀富香接走了,結果就這樣了。任筆友這才發現,楊忠祥的臉色難看極了,他似乎是有意將泥條推出滑道,或是根本就不去推泥條,而是將泥條斬的或長或短,且任由泥條推著泥條前進。
這可苦了來頂替銀富香崗位的郭瓊英,看著無章可循的泥條堵在截皮台上,她是欲哭無淚,憋著一腔怨氣又不敢發作,隻得費力的扶正泥條切將起來。往往是前麵的還未切下,後麵的卻又猛衝過來,撞擊著正被切的泥條,被切出的磚坯便成了凹凸不規則的廢坯。她怒而不敢言,便一時興起,泥條怎麼來就怎麼切,那管他成品與廢品。
仇重與未而語便也睜隻眼閉隻眼,管他幾匹磚好與廢,接住就往後送去。曹壽智與頂替郭瓊英崗位的陳燕可慘了,他們一個勁的撿著廢坯丟掉。那廢坯堆便瘋漲起來,一會兒便小山似的矗立在人們眼前,且還有不斷成長之勢。
驅車上架的卻顯得悠閒,一車東拚西湊,沒有十數分鐘是不足數的。任筆友悄悄對童籌道“估計今天要出事。”
這時,夏流拖著空車晃晃悠悠地回來了,看那模樣,似乎大病一般,臉容憔悴得神形俱失,仿佛稍有不慎就會癱爛於地。彆人都覺得不太熱的時候,他卻大汗淋漓,氣喘無力。吳芷笑道“二流子,晚上少加點班,否則你就會死在那個窟窿裡。”
夏流慘淡地笑道“我這是國防身體,打麻將三天三夜不睡,找小姐三個四個不累。”他話音剛落,腳下被破磚頭一絆,便一個餓狗撲屎摔倒在地。童籌罵道“都這副模樣了,還色迷心竅,真是離死不遠了。”
陳燕低垂著頭,她心裡明白,夏流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就是因為他太貪了。一日三餐,他何曾少過一次,而且是不管飯前飯後,也不管自己是否願意,隻有他想要,那就得一定從了他,否則他就會不高興,就會被認為她不是真心愛他。她為了證明自己是愛他的,任何情況下都會服從於他,縱然是在那幾天特珠的日子裡。尤其是近段日子,工作時間長,工作量重大,他卻一如既往不曾落下一次,甚至更為頻繁,她都有點受不了,就更彆提夏流的虛勞程度了。如今眾人取笑他,她卻隻當沒聽見,她的心幾近麻木了。
夏流當然也明白是自己縱欲過度貪吃才落得如此下場,不過他不以為戒,反而為自己旺盛的欲望而沾沾自喜。他以為這是莫大的享受,所謂不乾白不乾,乾了也白乾。
幾人孤獨幾人愁,仿佛誰都感到今天要出事,因此誰都不願多說話,工作順其自然。時間過得很快,從上午到下午到晚上,一切出乎意料,俱都相安無事他不覺鬆了囗氣。但一想到晚上還得加班,大夥的情緒仍顯得低沉。
經過近半月的加班加點,曬場上密密麻麻的泥龍,好嚴整的隊容,仿佛隻要東風一吹,它們便會淩空而起,奔赴九州蒼穹建功立業。由於磚坯子乾的不快,窖上這幾天也放緩了燒製的速度,因此曬場上的泥龍就愈顯得多了。
空架道告急!
於是有人提議該放假了,史五來以沒有得到郎老板的指令為由,不同意放假。雖然如此,磚機的產量卻明顯下降過半。原來,是供製磚的泥土供不上了。
李人國費勁的鏟了半鏟子土丟進供土箱內,對著朦朧中的推土機吆喝道“辛吾能,林師傅,沒有土了,你們推快點。”
李人國的聲音湮滅在內燃機的轟鳴聲中,消失在群星閃爍的夜幕中。辛吾能操持著推土機,一會緩慢倒檔,一會高速進檔,一會突然左退,一會猛的擺尾,把個推土機弄得跟喝醉酒似的在原地晃晃悠悠,卻沒見推得半點泥土。不遠處躺在高高土丘上睡覺的林世龍被推土機忽高忽低的轟鳴聲吵得心煩意亂,便幾步跑到推土機近前,衝辛吾能吼道
“你心裡不痛快也彆拿推土機出氣呀,弄壞了還不得我們來修。”
辛吾能滿腔怒火無處發泄,也隻能對著這鐵疙瘩撒氣了。他叫林世龍吵得心煩,便倒檔猛踩油門,那推土機便嗚一聲哭了起來,哇一口吐出一股濃濃黑煙,哽咽半聲,沒氣了。
“看看,拉缸了吧。”林世龍垂胸頓足,對他這個徒弟既恨又憐,道,“這下好了,今晚還得加班修好它。”
他話音剛落,天空突然傳來轟隆隆的雷鳴聲驚了人們混沌的腦海,緊接著一道閃電劃破夜空,閃了人們迷離的雙眼。不好,要下雨了!於是火速停工都往回跑,剛回到房間,豆大的雨點便傾盆而下。隻一會兒,雨停了,空中卻又撒下了冰雹,豌豆大小,瞬間地麵便白了一層。幾分鐘後,冰雹停了,天空又重新掛上了半月與瑩光星星。任筆友好奇,這等奇景,他可是頭一回遇見呢。眾人都擠在廚房吃著宵夜,談論著這奇怪的氣象變化,討論著今夜又有多少架坯要倒掉。
除任筆友的架未倒外,其餘叉架之人或多或少都有倒過架的,其中尤數史丙宜的架倒得最多,差不多快有一根通架倒掉。隻氣得楊忠祥咬牙切齒的罵他,因為機口上的人都跟著他白乾。史丙宜笑笑,沒有吱聲。白善的架也倒的不少,但他卻沒有史丙宜的好心態,因為倒架,他心疼啊,疼的飯都吃不下,早早地躲進宿舍蒙頭大睡。
呂希燕依然準備了一大桶井水供任筆友洗澡,待得眾人都離去後,他才幽靈般鑽進女孩的房間,盛情難辭,他不忍心女孩的善意落空。再說以那清淨之水洗自己這清潔之身,他也是不怕眾人閒言碎語的。說是洗澡,其實就是用毛巾汲上水逐一往身上擠擰拭擦,然後抹上香皂揉搓而已。
呂希燕伏在床上,不時地看著燈光下赤身裸背的男人細細地揉搓著自己的每一寸肌膚,隱約感到臉兒發燒,通體血液沸騰。她有幾次衝動想去為男人搓背,就象昨夜那般,象媽媽給兒子搓澡一般。不過她卻沒力氣爬下這床,隻得癡癡地望著那泰山一般雄壯的男人。這就是自己的男人,虎背熊腰上,雖是柔嫩細滑的肥肉,但卻照樣能替自己遮風擋雨;這就是自己的男人,憨頭莽腦的榆木疙瘩下,闊胸寬心的港灣裡,完全容得下自己這艘孤木小帆船的任性航行;這就是自己的丈夫,屹立於水盆中的兩條墩實的大腿就象大船上的桅杆似的,撐起巨大的帆將船駛向生活的海洋深處。不難想象,這巨桅大帆,將能經受得住任何的的侵襲,終將護住大船平安地駛向理想的彼岸。
夜,實在是很深了,呂希燕卻沒有一點睡意。她在期待,她在渴望,她明白,自己被欲望的火焰燒烤得煩燥不安起來。作為一個女孩子,縱然是用現在的觀點來評論自己,自己也表現得太前衛,甚至是輕佻放浪。但是阿古麗的出現令她忐忑不安,林燕的口無遮掩令她震憾,郭燕的好奇令她危機感加重,無論從哪方麵講,自己都不是她們三人中任何一人的對手,自己僅有的一點兒優勢,就是比她們稍早一點認識了男人,令男人有了先入為主的傳統觀念。
男人傳統嗎?不是,又是。曾經的他,應該是很想和自己那什麼吧,現在卻難見他衝動。是因為以前自己是這的唯一嗎?還是因為現在多了阿古麗林燕郭燕,他有了選擇呢?所以,她失落、憂鬱,不自信甚至恐懼。她以為,要想俘獲男人,就得采用超前的於段方可。奈何男人迂腐,還膽小怕事,她也還要保留一點少女的嬌羞,於是挖空心思才想到為男人準備洗澡水。她有意仰麵躺在床上,弄亂自己的衣服,虛眼瞄著男人的一舉一動,佯裝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