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筆友道“不是,不過讀書時學過一些中醫基本理論和急救知識。大爺這屬於氣火攻心,就是體內氣血運行不協調導至的,關鍵原因還是心態不正,遇事情緒波動過大導致的。不過沒啥大事,掐住大爺的人中,他一會就會醒來。”
老大娘便也坐在一旁,看著任筆友掐著老伴的人中,等候著老伴的醒來,說道“小峰是我們的孫子,這次是放假回來玩的。老頭子見不慣他天天玩遊戲,兩人就吵了起來,誰也不讓誰,就這個樣子了。”
老大娘說到這裡,看了看仍在昏迷中的老伴,象是自言自語,道“怎麼還不醒呢,不會有事吧?”
任筆友也覺得奇怪,這掐人中怎麼不管事呢?他側耳聽聽老人的心跳,還是很有規律的在跳動著,他想了想,說道
“大娘,有針嗎?給我拿一顆來。”
“有。”老大娘不解他要乾什麼,但還是回裡屋拿了一盒縫衣針出來,並遞給他一顆。任筆友接過針,撚撚,便要去刺老人的人中,卻又猶豫起來。老大娘見狀,道“小夥子,你乾嘛?”
“掐人中對大爺無效,我想給他紮針,不過我從未給人紮過針。”
“那,那怎麼辦?還是去叫醫生吧,可大門口離這也有七八裡遠啊!”
“大娘彆急,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紮大爺的手指頭放點血吧。”任筆友捏住老頭的右手食指,撚著縫衣針就去刺老頭的指頭。輕輕地一下,竟然沒有刺進去,任筆友自嘲的笑笑,十指連心,他感覺得到針刺破指頭時的那種痛,所以他沒敢用力去刺。老大娘在一旁說道“怎麼,針不尖嗎?要不再換一顆。”
任筆友尷尬地笑道“不用,馬上就好。”
他咬緊牙關,生硬地捏著針顫微微的朝老頭的手指紮去。說真的,在平時他還真不敢去紮人放血,不過此時他卻更加介意被老大娘笑話,所以他才咬著牙閉著眼狠著心去紮老頭的手指頭。終於感覺到了食指傳來的刺心的疼痛,應該是紮破了吧!他長長地呼出憋在胸腔的一口濁氣,無比輕鬆的笑了起來。
老大娘卻突然說道“小夥子,你怎麼紮你自己的手指啊?”
仼筆友一驚,才發現自己的中指頭正努力朝外吐著點點腥紅的鮮血,一會兒彙聚成珠,在指尖搖搖欲墜。仼筆友隻感覺頭腦一陣暈玄,他忙一把捏住被刺的中指,使勁晃晃頭,無地自容的尷笑起來。
老大娘取來一塊毛巾,一邊給他拭著額頭的汗水,一邊慈祥憐愛的說道“小夥子,你暈血吧。”
“不是,應該是太緊張了吧。”任筆友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大娘,還是你來給大爺紮指頭放血吧。”
老大娘也不說話,拿起針就紮向老頭的食指頭,隻一針下去,沒想到老頭突然哎喲一聲驚叫竟然彈跳著坐了起來。十指連心,他忙握住被刺的手指,看著滲出的點點鮮血,道“老婆子,你紮我手指乾什麼?”
“你個老大不小的東西總算醒來了。”見老伴醒來,老大娘顯得既高興又沒好氣,道,“你說你都快入土的人了,還跟孫子賭什麼氣呢?”
“我就看不慣他”突然瞅見麵色慘淡的任筆友怔怔地看著自己,便驚凝的問道,“老婆子,他是誰?”
“對呀,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老大娘慈眉善目的笑著,道,“要不是他相救,你到現在還不知死活呢。”
任筆友忙擺手道“大娘,我叫任筆友。大爺,其實是大娘救醒你的。”
老大娘道“小夥子還謙虛著呢,再怎麼著也是你熱心相救,出主意掐人中紮手指放血的。”
老頭明白了,道“是啊筆友,不管怎麼說都得謝謝你。我姓姚,叫姚定疆,她是我老伴莊淑芬。”
仼筆友對二老說道“既然大爺沒事了,那我也該回去了。”說著就要起身離去。姚定疆道“筆友,你我也算有緣,就在我這吃了午飯再回吧。”說著,老頭向老伴吩咐道,“去,弄兩小菜,我和筆友喝一個。”
任筆友忙道“大爺,你應該少喝酒。酒能加速血液循環,加重心臟負擔,同時也可能造成腦部缺血缺氧而導至飲酒的人昏厥。”
“你是學醫的?”
“不是,隻是略知酒的性格。”
姚定疆哈哈笑了,道“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陽三鬥始朝天,道逢麹車口流涎,恨不移峰向酒泉。
“左相日興費萬錢,飲如長鯨吸百川,銜杯樂聖稱世賢。
“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蘇晉長齋繡佛前,醉中往往愛逃禪。
李白鬥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張旭三杯草聖傳,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紙如雲煙。
焦遂五鬥方卓然,髙談雄辨驚四筵。”
仼筆友這才仔細打量眼前這老者,其實也不見老,頂多六十多歲,卻生的精瘦,麵皮紅潤,顯然是保養有道。他這才發現,自己所處之堂屋,可謂之豪門氣象,乃自己之前未所蒞臨之境,隻可謂是貧窮限製了想象。原來這姚家乃是一富貴人家也!
姚定疆又哈哈笑道“酒乃糧,越喝越年青。”
任筆友微微笑著,道“賓之初筵,溫溫其恭。其未醉止,威儀反反。曰既醉止,威儀幡幡。舍其坐遷,屢舞仙仙。其未醉止,威儀仰仰。曰既醉止,威儀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賓既醉止,載號載呶。亂我籩豆,屢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郵。側弁之俄,屢舞傞傞。既醉而出,並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謂伐德。飲酒孔嘉,維其令儀。”
姚定疆樂了,他拉著任筆友坐下,道“有緣有緣,既是詩友,豈能不飲酒助興焉?”稍頓,他又說道,“筆友,你在哪兒高就?”
任筆友道“我就一農民工,在郎中郎的永勝磚廠搬磚。”
姚定疆頻頻搖頭,又點點頭,他遞給小夥子茶水,道“中國農民偉大,幾千年來,我們農民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創造了舉世無雙的農耕文明。來,以茶代酒,為我們農民乾杯。鋤禾日當午,汗滴和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任筆友與老人碰了杯,小呷一口茶水,道“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
姚定疆沉思一會兒,道“是啊,我們農民太辛苦了,也最偉大最無私,為了支援國家的工業化建設,總是自己吃進枯草去,奉獻出奶汁來。”稍停,他又笑道,“不過我相信,政府不會忘記我們農民所作出的貢獻的,等國家富強了,黨會改善我們農民的生活的。”
任筆友看著姚定疆,猜測著老人應該是端鐵飯碗的退休人員,點點頭,道“大爺,我真的該回去了。”他站起來朝屋外走去,並說道,“酒雖然是個好東西,不過為了你的健康,還是少飲的好。”
姚定疆也跟著站起來,陪著他往外走去,他衝廂房喊道“老太婆,筆友要走了。”
莊淑芬從廂房出來,一邊解著圍裙一邊說道“筆友,還是吃了飯再走吧,一會兒菜就好了。”
莊淑芬慈祥的笑著,誠心的挽留著小夥子,她打心眼裡感謝任筆友熱心救助自家老頭。任筆友朝老人笑笑,他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母親慈祥的笑容浮現在他的腦海裡。由於母親長年累月在田間地頭勞作,比莊大娘年歲小卻比莊大娘更顯老。他心中泛起陣陣酸意,這就是農民與工人之間的差距吧!
“大娘,大爺,你們回吧。天氣燥熱,你們遇事彆激動,要心平氣和。歲數大了,就怕……”他突然不說話了,站在一株胡楊樹前疑神四望。
姚定疆發覺異常,問道“筆友,怎麼了?”
“我的摩托車不見了。”
莊淑芬也才發現,那輛倒地的摩托車不見了,不由的哎呀一聲叫了起來“摩托車剛才就倒在這裡的呀,怎麼就不見了呢,是被賊偷了吧?”
他們圍著路邊四下搜尋一番,最終不見摩托車的影子,確定被偷無誤,仼筆友苦笑著,也隻得罷了。姚定疆過意不去,道“筆友,摩托車多少錢,我賠你。”
“丟就丟了吧,反正就是一堆廢鐵,值不了幾個錢。”任筆友無所畏的笑道,“況且這不關你們的事,隻怨我太粗心大意了。不過好在這離磚廠不遠,我走路回去,半個小時就到了。”
他說著,朝兩位老人擺擺手,然後故作瀟灑的朝來路而回。姚定疆看著小夥子堅實的背影逐漸變得單薄起來,對老伴說道“筆友是個好小夥子,可不能讓他蒙受損失,我一定把摩托車給他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