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望著他……
腦海中不由得浮起段無極側臉時的樣子。
那是世上最英俊的側臉,永遠都是那副從容不迫的姿態,溫柔的時候,可以令萬千少女為止傾心,狠厲的時候能讓猛虎望而卻步,他算計的時候天羅地網滴水不漏……而今他雙眼緊閉,死氣沉沉的倒讓人很不習慣。
虞汐嚇得半死,直往旁邊宮女懷裡縮,殿堂內鴉雀無聲,空氣變得稀薄,我摁住胸口的位置,感受到突突突猛跳的頻率,幾乎要被折磨的窒息了。
畢善上前一把捂住我的眼睛“彆看……”
我的眼淚順著畢善的指縫一滴滴的落下,李清容有條不紊的命令人把東西處理一下。
待四周沒了聲音,畢善才緩緩鬆開我的眼睛,燈光被淚水折射出一圈圈五光十色的漣漪,我茫然失措的到處去看,卻再也找不到一丁點有關於段無極的痕跡。
這就是於鏡給我的禮物嗎?段無極的人頭?
已經有人從震驚中恢複過來,宗親們竊竊私語,有的甚至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馬上給朕徹查……馬上……”我口齒不清,幾乎在顫抖中將這整句話說完整“段無極是怎麼死的……”
“是!”
我的壽宴在這個不懷好意的賀禮中宣部結束,因為就算我有心情,其他人也會因此而喪失食欲。
回宮的路上,老嚴攙扶著我,一句話都沒說,張謙在後麵跟著,本想寫幾筆的,後來又放下了。
在停朝的這幾天內,陸陸續續有消息傳來,說段無極原本與清顏軍的主帥回去,半誰知路上遇上一幫劫匪,劫匪見他穿的不錯,想從他身上搜點銀子出來,誰想到段無極身無分文,加上之前兩人都在反抗,傷了不少人,劫匪殺了蕭玉潔後,餘怒未消,於是將段無極的頭砍下來掛在樹上,恰好於鏡路過,便把段無極的頭存放在石灰盒子裡給我送了過來,也算是給了我一個交代。
聽到這裡,我整個人都空了。
那枚人頭被畢善處理了,老嚴說段無極無親無故,沒有人哭靈,倒是內閣大臣們傷心欲絕的很。
然後老嚴問我,要不要選個好地方葬了。
我搖了搖頭“朕不知道,你拿主意吧。”
老嚴嗯了一聲道“陛下的陵寢還未修好,不如就把攝政王葬在帝陵東側吧。”
我木然的點了點頭,老嚴正要躬身下去,我叫住他“傳令下去,命北寒軒親自帶兵,把那幫土匪給朕砍了。”
老嚴吸氣“是。”
“朕要把他們千刀萬剮!”我忽然掀翻桌子,眼底赤紅一片。
老嚴急忙過來扶我“陛下,陛下彆動怒了。”
心火淤積在胸口,我望著禦書房的門框,仿佛那裡正有一道影子緩緩朝我走來,我噗得一聲,噴出一口血線。
“陛下——”
這一病,我連續十幾天都沒上朝。臣子們自知我心思,所以也都不催促,反而越發的用功起來,幾乎沒叫我煩過。
虞汐整天的給我講笑話逗我,我卻絲毫笑不出來。
“要不是當初沒發皇榜,於鏡也就不會提出和親,而我也就不會輸給那個清顏軍主帥,讓他有機會不辭而彆,導致屍首分家。”
可惜,時光不允許我回頭。
“你也彆難過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虞汐,朕覺得累了。”
“累了,就睡一會兒,反正不用上班!”
“不是這種累……”我仰躺在軟塌上,用手臂蓋住眼睛“朕……真的很累。”
虞汐不說話了,半晌,她悶悶道“如果連睡覺都無法解決的問題,看來真的很嚴重了。”
我重新躺下,望著繁花似錦的壁燈跟牆畫,慢慢的閉上眼睛。
轉眼除夕到了,各宮都在準備過年的東西,我身子稍微好些了,北寒軒去了一趟獵場,搞到幾張不錯的皮子,老嚴便做了一條大氅給我。
潘追成親了,這結果倒是讓我大跌眼鏡,於圓花了一個多月的功夫說服她的母後,讓她留在西涼,本來她母後是不同意的,但是潘追連續送了一個月的信順帶著捎去了一些西涼特產,一來一回之間,丈母娘心軟了,便同意了這門婚事。
婚禮當天我去湊了個份子,虞汐也在,大夥兒一起鬨了大半宿,虞汐又喝醉了,說了一夜的胡話。
除夕前晚,各地方官員都上了新年賀詞的奏折,在這堆奏折中,我發現居然有段無極的。賀歲折子跟其他折子不同,官員可以事先寫好存放入檔,待節日到了,中樞院將會統一送達到禦書房。
——願陛下長歲安康。
望著那蒼勁有力的字體,我仰頭吸了一口氣,用力的闔上。
曾幾何時,我問過段無極這樣的一個問題。
我說,對於自己痛恨的人,最省錢的報複是什麼。
段無極微笑問道,如果是臣,臣會設法對這個人極好,天天寵著慣著,等到對方離不開的時候給予沉重的一擊,這便是最好的報複。
看起來,段無極倒是親身對我做了示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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