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險要的地勢,蘇則的騎兵輕易就迂回到了漢兵營寨的後方。
見漢兵營寨外有鹿角、柵欄、壕溝等障礙,蘇則心情不由一沉。
“漢兵這是連退路都不留嗎?”
誰立寨在營寨後方布置障礙的?
這等於在自斷歸路!
這是想要置死地而後生!
蘇則不敢去嘲笑漢兵的愚蠢,反而心中升起了敬意和擔憂。
敬是敬漢兵的不畏死,擔憂的是魏兵得付出多少傷亡才能擊破這處營寨!
“騎射試探!”
蘇則凝聲下令,準備先試探眼前這支漢兵的戰鬥力。
百米狹道上那近乎一比一的雙方戰損,讓蘇則不敢對眼前的漢兵心存任何的小覷之心。
箭矢飛射。
即便有鹿角、柵欄、壕溝等障礙阻擋,魏騎依舊能打出機動力優勢來。
又有騎兵飛鉤鉤住鹿角柵欄,借助馬力拖走。
沒了鹿角柵欄,僅僅隻是壕溝,還不足以給魏騎造成太大的影響。
不斷的有漢兵被魏騎的箭矢射中!
這種射完就走,取箭又回的騎射方式,將騎兵的優勢發揮到了極致。
漢兵雖然也有回射,但想要射中移動的目標是很困難的。
“可惡!這般被動,會被這群魏騎給耗死!”魏昌惡狠狠的盯著魏騎,猛地向魏延大喊:“將軍,給我二百親兵!”
魏延知道魏昌要做什麼,也不多言,直接給了魏昌二百親兵。
卻見魏昌一手提盾一手持刀,帶著魏延調撥的二百親兵就衝出了營寨。
蘇則有些驚訝,但還是讓騎兵將這二百漢兵給圍住了,準備先將這二百漢兵給圍殺。
卻見魏昌直接在原地列陣,舉盾如烏龜。
箭矢射在木盾上,無法造成殺傷力,即便有運氣好的箭矢從木盾陣的縫隙中射進,也隻是聽得幾聲痛呼。
蘇則不由有些惱怒,喝令道:“換長槊,給我挑了這群漢兵!”
當即,數百騎卒將長弓懸掛,取出鞍鉤上的長槊,借助馬力衝向漢兵的木盾陣。
馬力本就重,借助馬力的加持,魏騎挑飛了不少木盾,長槊突刺,一個漢兵口吐鮮血殞命。
然而令魏騎意外的是,這群漢兵即便死了臉上也沒懼色,更有沒刺死的死死抱住魏騎的長槊。
還未等魏騎反應過來,鋒利的箭矢就自營寨方向射來。
“好狠的漢將!”蘇則臉色大變。
營寨的漢兵本來是很難射中遊走的魏騎的,但因為蘇則下令換長槊,這數百魏騎就直接從移動靶變成了固定靶。
魏昌這兩百漢兵就是專門出來送死誘敵的!
漢兵的狠辣,讓蘇則都不由有些心懼。
這群漢兵,都是些什麼狠人啊!
蘇則不知道的是,魏延那冷峻的表情下是強忍的痛苦。
這些漢兵都是自義陽帶來的!
魏延因為有能力,所以被劉備器重,而其餘能力不足的,又感念劉備的恩義,就聚集在魏延身邊當了親兵。
這些人,都是願意為劉備而死戰的!
哪怕不能立功,不能封侯,隻要是為劉備而戰,他們都心甘情願!
魏延平日裡也是對這些義陽同鄉待遇極好,因此當魏昌決定死戰的時候,這群義陽勇卒眼皮都不帶眨的。
死一個,魏延都感覺心在滴血!
蘇則可不敢跟魏延這般拚命,騎兵可比步卒精貴多了。
見蘇則暫時撤退,魏延連忙遣兵將魏昌和親衛接應回營寨。
“將軍,我可有替你丟臉!”魏昌的麵色有些慘白,嘴角有血跡,左臂垂下,顯然已經骨折了。
步卒想要無傷硬擋住馬力,幾乎是不可能的。
魏延強忍心疼,冷峻的眼神盯著魏昌:“表現不錯,魏騎死傷百餘騎,休息好了再戰。”
魏昌咧嘴一笑,再也扛不住疼痛,直接昏了過去。
魏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戰刀。
如果有機會,魏延必定要親自出陣;然而魏延更清楚,現在的他不是以先等勇卒的身份出現在這裡,而是以營寨守將的身份出現在這裡。
背後,是在百米狹道與魏兵死戰的諸葛喬等將士。
哪怕身邊的人死光了,魏延也得站在最後,這就是守將的職責!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不論是東麵的張郃還是西麵的蘇則,都已經發起了多次的強攻。
即便漢兵的折損已經超過三千人,依舊在死守!
“諸葛喬!”
張郃狠狠的盯著百米狹道對麵的諸葛喬。
堆積的屍體已經讓道路變得更加的狹窄了!
漢兵這是在拿命在爭取時間!
“雖然我已經足夠謹慎,但還是小覷此子了。”
“死傷如此多,竟然還能維持士氣不泄。”
“此子不除,來日必是大魏的心腹之患!”
張郃死死的握緊了手中的長槊。
荊州戰場上,諸葛喬隻是表現出了超出年齡的謀略,雖然很令人驚訝,但曹魏人才甚多,會謀略的不少。
相較而言,諸葛喬最多算是一個有潛力的小輩,比起那些成名多年的智士也是有不足的。
然而。
不到兩年的時間,諸葛喬從一個出謀畫策的幕僚,變成了能統兵督戰的將軍,而且還是深得軍心的將軍,能讓麾下將士情願效死!
這要換個對手,死傷這麼多人,士氣都得崩!
張郃不由想到了昔日江東的才俊,廬江周瑜周公瑾:同樣是能文能武,雄烈有膽略!
“連蘇則的騎兵迂回到後方,也不能取得優勢嗎?”
蘇則的戰況回報,也讓張郃的心情變得更加的沉重。
漢兵的死戰之心,遠遠超出了張郃的料算!
看著烈日當空,張郃咬了咬牙,猶豫要不要繼續。
遲疑間。
一騎自南麵山坡而來:“左將軍,漢兵有增援!旗號是‘漢衛將軍黃’!”
張郃大驚失色:“你說誰?漢衛將軍黃?是黃忠那老匹夫?他還沒死嗎?”
騎卒喘著粗氣:“對,就是黃忠!蘇將軍已經準備撤兵了,命我先行向左將軍通報。”
黃忠。
那可是名震曹魏的老將!
昔日夏侯淵虎步關右,卻被老將黃忠推鋒必進,斬殺於南圍鹿角。
由於黃忠斬殺夏侯淵的時候就已經七旬了,張郃都沒想過黃忠會出現在隴右!
“這老匹夫竟然還沒死!”
“都當衛將軍了,不在成都等死,來什麼戰場!”
張郃忿忿不已。
黃忠的到來,不僅僅意味著漢兵的增援會陸續抵達,也意味著這營寨的士氣會再次攀升!
有什麼比“斬殺夏侯淵”的黃忠親自到來,更能振奮士氣的?
而黃忠的名氣連張郃都心有懼意,更說其他魏將了!
“撤!”
張郃不敢再與諸葛喬在這裡廝殺,下令鳴金。
夏侯儒聽到鳴金聲,退回本陣:“將軍,我正要斬將,為何鳴金?”
張郃凝聲道:“漢兵增援來了,是黃忠那老匹夫!”
黃忠?
夏侯儒瞳孔下意識的緊縮,又驚又恨:“這老匹夫還沒死嗎?”
夏侯淵被斬,對整個夏侯氏而言都是恥辱!
“退兵再議吧!”張郃歎氣。
見張郃引兵退去,諸葛喬揉了揉那緊繃的麵頰和疲倦的雙目,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而見魏兵退去,百米狹道的漢兵紛紛瘋狂大吼,發泄死戰餘生的怒氣。
“將軍,龔都尉,死了。”句扶語氣有些哀傷。
在調入無當飛軍前,句扶是巴西郡都尉,龔祿是巴西郡從事。
諸葛喬身體一震。
龔祿同樣是文武皆習,如今才二十八歲,以龔祿的水平,今後立功升遷,當個太守也是綽綽有餘。
如果沒有諸葛喬,龔祿在曆史上會死在南征途中,被叛軍頭目李求承擊殺,楊戲更是評價其為“誌壯氣剛。濟濟脩誌,蜀之芬香”。
諸葛喬向劉備要人的時候,就是想將龔祿並入無當飛軍,以後能讓龔祿有更多的機會留名於世。
卻不曾想,龔祿沒死在南中,卻死在了街亭!
諸葛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記下龔都尉的功勞!此戰若回,我必向陛下呈請,請陛下念龔都尉功勞,將龔都尉三個幼子,皆調入太子府,陪太子讀書習武!”
句扶凜然。
龔祿最大的兒子十一歲,最小的兒子六歲,現在調入太子府配劉禪讀書習武,今後就等於是劉禪的嫡係了!
除龔祿戰死外,王平、馬忠和糜照都受了不少的傷。
尤其是王平,跟夏侯儒以傷換傷,挨了三刀,都是深可見骨!
也幸虧王平穿的是厚甲,否則這三刀挨結實了,不死也殘!
傷感間。
身後熟悉的聲音響起:“伯鬆,老夫來助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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