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忐忑地看著自家郎君,郎君向來潔癖,若是以往,他是絕不敢跟他說找花樓的女子的。
可是這回,說不定跟以往都不一樣。
劉徐的臉一直向著窗戶的方向,從天喜的位置看不清他的神情,見他半天沒說話,天喜心裡越加忐忑了。
郎君發怒時不會暴跳如雷,相反,他越是平靜沉默,說明他心情越不好。
他受不住這詭異的沉默的折磨,剛想開口告罪,就聽劉徐嗓音冰冷道:“退下。”
天喜心一顫。
郎君果然生氣了。
隻是,也似乎沒有很生氣,若是真的生氣,就不止是叫他退下那麼簡單了。
天喜忽地想到了一個可能——莫非他不小心猜對了郎君的心思,所以郎君心煩意亂之下,沒心思懲罰他?
方才郎君的沉默,不會是在掙紮吧?
但他也不敢細問,低頭應了一聲,正想退出去。
劉徐忽地又開口問:“可有把前幾天從慶州打聽到的事情傳到父親手中?”
天喜知道他說的是燕侯夫人讓手底下的人對湧到慶州的流民做的那一係列事情,又是每天撒先前在常州用過的那種可以辟穢的水,又是熬煮湯藥,又是帶他們耍一種奇奇怪怪的武術。
郎君說,這應該是一套導引術,隻是天喜表示很懷疑,彆欺負他沒見過導引術,他雖然隻是個奴仆,但好歹在郎君身邊待了那麼久,也見過不少導引術的好麼!
那些家裡有幾個錢上了年紀後又怕死的人最喜歡每天耍導引術來強身健體,那玩意兒比武術簡單,也不用什麼武術基礎。
但導引術隻是比武術稍簡單一些,動作還是很複雜的,而且很多醫者把自己自創的導引術當寶貝一樣藏著,輕易不會教給彆人,那些權貴人家往往隻能花重金請醫者來教。
他們的探子混進流民中,把燕侯夫人那套導引術學回來了,在他們麵前耍時,天喜隻覺得那探子渾身冒著傻氣。
就這樣抬抬胳膊抬抬腿,最後蹦幾下,輕飄飄地揮幾下,就是導引術了?
這種小孩兒都能學會的東西,跟他以前見到的那些導引術完全不一樣好麼!
然而,郎君看完後,便派了幾個人去跟那探子學,然後遣人把燕侯夫人做的這一係列事情整理成冊,送去給了君侯。
天喜看了隻覺得迷惑不解。
然而這會兒郎君會特意問起來,他顯然很重視這件事。
天喜一邊在心裡搖頭感歎郎君被燕侯夫人迷得不輕,一邊道:“已是送過去了,但君侯如今在怒火上,定然不願意采納郎君的話。”
“我留在那邊的人自會想辦法,若這點小事都做不了,他們可以集體請辭了。”劉徐重新拿起書,淡聲道:“出去罷。”
天喜應了一聲,麵朝著劉徐慢慢退了出去。
他們家郎君又是被跟燕侯夫人長得相像的女子吸引,又是用人家的點子的……
若燕侯夫人有一天真的到了郎君身邊,郎君還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哦!
……
陳歌接下來幾天,都在有條不紊地推進大夫培養的事情。
她把城守府裡的一個房間改成了學堂,每天固定給選出來的那幾人上兩個時辰的課。
藍衣見兩個時辰的時間也不算長,而且夫人也不是連續上兩個時辰,中間會有休息的時間,也就沒說什麼了,還十分快樂毫無心理負擔地加入了他們。
這天給他們上完課,陳歌一邊整理明天要講的內容,一邊在想要找機會給他們去實踐實踐。
這些選進來的人都是有一定醫術基礎的,隻是需要更加精進,因此按理來說,他們可以直接跳到實訓的環節。
也隻有在實訓中學習,他們才能真正掌握她教給他們的東西。
一個黑影突然從窗外跳了進來,單膝跪在她麵前,沉聲道:“夫人,大事不好了!”
陳歌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一顆心,下意識地跳了跳。
這些天,她最怕聽到的,就是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