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立刻站了起來,朝陳歌抱了抱拳道:“小人見過燕侯夫人。
小人是遠洲人氏,常州當年爆發天花疫情之時,小人剛好到了常州探望一名友人,被困在了常州無法離去。
那時候,小人有幸一睹夫人真顏,驚為天人,再難忘記。
後來司徒大將軍……失勢後,遠洲被卷入了內亂中,小人便和家人逃到了遠洲旁邊的西州,各種機緣巧合之下,在這條村子裡暫時落了腳。
銀耳族的族人平時頗為照顧小人和小人的家人,因此族長拜托小人過來幫忙看看來人是不是真的燕侯夫人時,小人立刻便來了。
另一個原因也是,小人心裡一直對燕侯夫人感激不已,也盼望借著這個機會,好好感謝夫人一番!”
說著,他微微抬起了頭,一雙樸素溫厚的眼眸中,滿是真誠和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感激。
陳歌對這個男子沒有印象,不過當初在常州,有不少百姓都看過她的模樣,她也不可能對每個人都有印象。
她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那你如今還不回去遠洲,可是因為,你還有什麼顧慮麼?”
遠洲早在一年多前便被收入了魏遠的管轄範圍之內,如今也漸漸恢複了和平和安寧,瞧他對她的態度,他該是沒有把遠洲原來的動亂怪罪在魏遠頭上。
那麼,他此番還沒回去,便有些耐人尋味了。
男子微微一愣,突然有些羞赧地一笑,摸了摸後腦勺道:“那個……咳,不怕夫人笑話,小人的媳婦是來到這裡後娶的,小人和小人的媳婦成親後沒多久,小人的媳婦便有了身孕。
遠洲後來被燕侯接管了的消息傳過來時,小人媳婦的肚子已是老大了,小人乾脆就在這裡多住一段時間,先讓小人的媳婦把娃兒平平安安地生下來再說。
嘿嘿,說實話,若是夫人晚來幾天,小人說不定都踏上回遠洲的路了。”
陳歌挑了挑眉,那男子卻忽然像想到了什麼,臉色突然有些慌張,大力地擺了擺手道:“小人……小人自是沒有什麼好顧慮的!燕侯是這天底下的真男人,真英雄,遠洲能被燕侯接管,小人笑都來不及,又哪裡會有什麼顧慮!
當初雖然有很多人怪罪燕侯,覺得是燕侯導致了他們家鄉的戰亂,但小人萬萬沒有這麼想過!誰不知道常州的天花疫情是司徒大將軍故意叫人傳過去的?何況燕侯從來沒有傷害過一個無辜百姓。
夫人……夫人請千萬不要誤會!”
雖然陳歌確實存了一些試探的心思,但看到他這手忙腳亂的樣子,陳歌有些好笑,也實在看不出,他這些話有什麼虛假之處,隻能朝他笑笑,道:“我隻是好奇問問,夏郎君不必多想。
不過,我還是要感謝你對我夫君的信任。”
男人似乎被陳歌陡然綻放的笑容迷了迷眼睛,也沒想到陳歌竟然那般平易近人,還說感謝他對燕候的信任……
一張黝黑的臉不禁微微一紅,摸著後腦勺傻乎乎地道:“夫人沒有誤會就好,嘿嘿,小人如今有幸跟夫人說了這麼多話,回到遠洲後,小人都能在大街上橫著走了!”
他這句話一下子把房間裡的人都逗樂了,大家哈哈大笑,廳堂裡的氣氛又重新熱鬨了起來。
族長也忍不住嗬嗬笑了幾聲,轉向陳歌道:“還望夫人不要責怪老叟對您的試探。”
陳歌搖了搖頭,“族長言重了,我倒認為,銀耳族能有您這個族長,是他們的福氣。”
族長笑得臉上的皺紋都堆在了一起,拿起麵前的清酒朝陳歌舉了舉,溫聲道:“夫人謬讚了。
夫人方才說,您來我們這裡是有事情要做,您若不介意,可以跟老叟說說您要做的事情,說不定,老叟還能幫上什麼忙。”
聽到族長的話,陳歌不禁又暗暗瞥了左下角的劉徐一眼。
他依然是那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手裡執著個酒杯一口一口地啄飲著裡頭的清酒,眼簾微垂,似乎與這個房間裡的熱鬨隔絕了開來,卻又不會顯得突兀。
陳歌很早之前就發現了,若是劉徐願意,他完全可以把自己的氣息隱藏起來,想來是先前藏在幕後這種齷齪事兒做多了,都已是摸出竅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