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準備就緒,彎身道“您將手伸出來一下。”
她不給,不僅不給還往被子裡藏了藏。
醫生將求救的目光露在顧江年身上,薑慕晚也將求救的目光落在顧江年身上。
而顧江年,當真是沒眼看。
實在是沒眼看。
這麼大個人了,怕什麼不好,怕打針。
“瞅我乾什麼?”男人狠狠開口,話語間帶著幾分冷硬。
試圖將她那股子嬌嗔之氣壓下去。
可壓下去了嗎?
沒有。
不僅沒壓下去,且還更甚了。
薑慕晚委委屈屈的撇了撇嘴,紅著眼,拉了拉被子,將自己整個人都捂在了被子裡麵。
當起了鴕鳥。
見此,醫生與候在一旁的蘭英都將目光落在了顧江年身上。
後者擰眉望著床上的那一坨東西,麵色寡沉,如那冬日傍晚的天兒似的陰沉沉的。
無半分好情緒。
顧江年望著縮在床上的薑慕晚良久。
腦海間猛然閃過何池的一段話薑家慕晚能活下來,那是命大,老天爺不收她,不然就薑老太太那副蛇蠍心腸,這孩子早沒了
薑老太太可不放過任何一個摧殘她的機會
須臾,靜悄悄的臥室內,一聲歎息響起。
男人跨步至床沿,伸手在被子摸了摸人的腦袋。
隨即,側眸望了眼一旁的蘭英。
後者往前邁了兩步,行至醫生旁邊,淺笑道“艾醫生隨我去喝杯茶?”
“噯、好,”醫生應允,隨著蘭英邁步出去。
臥室內,顧江年坐在床邊,伸手拍了拍縮在被子裡的人,溫溫開腔“醫生走了。”
被窩裡,薑慕晚動了動。
但對於顧江年的話尚且半信半疑。
直至聽見關門聲,這人才緩緩的、慢慢的、一點點、一寸寸的將被子從自己腦袋上剝下來。
睜著圓咕嚕的眼睛敲了敲四周。
見醫生確實走了,狠狠的鬆了口氣。
“怕打針?”床邊,顧江年將人扶起來,倒了杯溫水遞給她。
薑慕晚未接,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
隨即點了點頭,而後,用最漫不經心的腔調說著最驚心動魄的話,她說“老妖婆小時候拿針紮過我。”
這段話,薑慕晚對很多人說過。
可對旁人說,她隻覺得自己隻是在簡簡單單的訴說一個事實,沒有多餘的異樣情感。
有那種過往翻過去的雲淡風輕感
可今日,當她漫不經心的同顧江年道出這段話時,竟然覺得有些許委屈。
更甚是微微紅了眼。
而顧江年呢?
心頭一顫。
眉眼間的不悅與戾氣悉數消散,望著薑慕晚委屈的容顏,心頭莫名的空了一塊。
空落落的,更甚是發疼。
詫異、與心疼隨之而來。
他猜想到了薑慕晚或許在此事上有不好的陰影,如同她怕打雷一樣。
可他不知的是,年少時的薑慕晚不僅在重男輕女環境中被摧殘過心理,連身體也飽受過磨難。
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有人幼年不幸,成年美滿。
亦有人幼年美滿,成年不幸。
還有人,平安喜樂度過一生。
而他與薑慕晚二人,段不會是第三種人。
她們的童年,已經不允許很她們平安喜樂一生了。
床沿,薑慕晚坐在床上抱著被子委屈巴巴的望著顧江年,小心翼翼的瞅著他,可憐兮兮開口“我可以不打針嗎?”
這是一句詢問句。
一個富有心機的成年女人,最是會在進退之間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而薑慕晚無疑是這種人。
該強勢強勢,該軟弱軟弱。
撒嬌賣萌能解決的問題或許去用腦子?
而顧江年呢?
不說閱女無數。
就單單是這些年想倒貼上來的女人,哪個不是一等一的好手段?
此時、明知薑慕晚在撒嬌賣萌,這人也勘破了她的伎倆,可就是、、、、、沒辦法。
伸手,將人撈過來,壓進懷裡“依你。”
顧江年身後,薑慕晚狡黠的目光一閃而過。
她想,逃過一劫。
正當她暗自慶幸時,頭頂上,男人溫沉話語響起,將她的小慶幸都給摁了下去“每個人的童年都有幸與不幸之事,我依著你,給你尊重與愛護,是因為你是我愛人,是我顧江年的合法妻子,而不是因為你的戲演的有多好。”
薑慕晚……………
她這個千年小狐狸還是鬥不過這個萬年老妖啊!
顧江年對於薑慕晚,是尊重的。
那種尊重是從骨子裡刻出來的。
吵歸吵,鬨歸鬨。
但大事跟前,他依著這人。
不是因為薑慕晚的伎倆有多高超,而是因為這份教養、
這夜、薑慕晚逃過一劫。
醫生離去時,蘭英送人至門口,用最溫柔的嗓音說著嘴狠厲的警告之言“我家先生素來不喜旁人過多談論他的私生活,若今日之事流傳出去,艾先生往後隻怕極難在這行立足。”
言罷,伸手很遞過去一個袋子。
醫生接過,輕輕點頭“蘭管家放心,我心中有數。”
這日,醫生離開,驅車離開顧公館地界打開蘭英遞過來的袋子,倒抽了一口涼氣。
忽而響起蘭英最後一句話“先生是個溫和之人,出手大方,艾醫生做好自己本職工作,先生不會虧待你,反之————”後麵的話,蘭英未言,他也知曉。
言下之意,無非是順我者享儘富貴,逆我者亡。
次日,關於薑家與袁家的新聞依舊未曾停歇。
薑家有意壓下,但袁家一直緊咬不放。
死活不配合、
畢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好不容易抓住對方的把柄,不利用一回,怎能解心頭之恨。
袁家此時可謂是緊咬不放。
任由薑家有滔天本事,也無可奈何。
若是袁家配合,悄無聲息的將此此事抹去,實乃輕而易舉。
可偏偏人家緊咬不放,他們有任何動作都及其耀眼。
惹了眾怒。
更不好解決。
娛樂報上關於薑司南的新聞可謂是滿天飛。
什麼豪門癡情種。
什麼為情所困,等等之類的話語層出不窮。
楊珊晨起看報紙,氣的整個人狠狠發抖。
本是一心向著兒子的人,這日發了火,將報紙扔到薑司南臉麵上,凶狠怒斥道“你瞧瞧你乾的是什麼事兒啊!”
“這不是事實,媽媽,”沙發上,薑司南微微閉了閉眼,用及其淡定的話語言語道。
“事實?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圈子裡,事實是最沒用的東西,司南,你都二十了,不小了啊!自小在這個圈子裡長大,還見少了那些齷齪之事?”
楊珊苦口婆心的勸著,而後,動了動身子,坐在薑司南旁邊握著他的手用近乎哀求的話語開腔。
“我們現在可謂是腹背受敵,出不得半分差錯,前有姑姑在等著,後有薑慕晚在追趕,我們母子二人夾在中間,稍有不慎,就會一無所有,司南、薑家不如你看見的這般太平,母親辛辛苦苦一輩子換來的東西不能就這麼沒了啊!你是薑家唯一的男孩,若你有所成,這些大業以後就都是你的,若你無所成,我們終將一無所有。”
楊珊及其害怕,害怕自己多年來的努力毀在了薑司南身上。
九幾年,她頂著世俗的壓力給薑臨做了小三,造了多少人的唾罵與侮辱才走到現如今的位置上。
這得來不易的一切不能就這麼沒了。
不然、她處處與薑慕晚作對是為何?
難道僅僅是因為看這個繼女不喜嗎?
不是。
是她想要的一切,恰好薑慕晚也想要。
所求皆同,自然會有勝負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