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日生出意外呢?”宋思慎望著付婧一字一句開口問道。
且字字句句都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如果今日我姐在c市有任何意外發生,你我成了什麼?”見付婧不回答,宋思慎再度開口。
望著付婧的目光帶著幾分凶狠,十點整,天色大亮,慕晚從手術室裡出來一小時整。
走廊裡的爭吵起了一波又一波,護士與醫生頻繁的進進出出,造就了這群人情緒的隱忍。
“你隻顧著隻想著華眾,想過宋家沒有?想過她身旁的親人沒有?付婧、你那些冠冕堂皇又極度自信的話語是怎麼說的出口的?我宋家固然是大家是氏族,但也絕不是會將子孫後輩送入龍潭虎穴,你見過我母親擔憂薑慕晚的模樣嗎?你見過我爺爺為了她徹夜睡不著的時候嗎?身為親人,想讓她後半生幸福又何錯之有?”
薑慕晚嫁給了顧江年固然是她自己的選擇,任何一個成年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選擇。
他無權乾涉。
但身為家人,擔憂她的安危,又何錯之有?
隻為自己?
不考慮親人?
“我爺爺在首都等著她回去一起前往西北,薑慕晚也答應了我姑姑要去給她慶祝,此時、不說、你告訴我該怎麼辦該如何辦?”宋思慎聲響高漲,讓站在走廊裡的眾人都將目光落在他身上,此時、付婧無比慶幸,顧江年財大氣粗,數米開外都有警衛守著,除了醫生護士在也沒有其他人。
宋思慎抬腿,緩緩朝付婧逼去,他望著她,一字一句咬字清晰“你告訴我如何辦?是實話實說讓她們來c市,還是去欺騙她們?”
付婧的步伐停在窗邊,夏日刺眼的陽光灑在她後背及其滾燙,她自然知曉這是一場博弈,也是一場豪賭。
賭贏了,萬事大吉。
賭輸了,知情人都是共犯,都是間接性殺人的劊子手。
隻怕到時候家族都要受牽連。
宋蓉連續七年駐紮大西北,與薑慕晚二人極少見麵,在那塵土飛揚的根據地一呆就是七年,眼下,成功在即,本該是普天同慶。
可薑慕晚出了意外。
宋思慎的話雖未明說,但她知曉。
如果在宋蓉的科研成果收尾時,躺在重症監護室的薑慕晚出意外走了。
那於宋蓉而言,無疑是殘忍的。
他想讓宋家人將慕晚接走,也是情有可原。
付婧大概自己都沒想到,無形之中,她已經跟顧江年站在統一戰線了。
“你言辭之間句句為了她,可誰為了她身旁的那些親人,為了成全她去收複薑家的夢想就將身旁所有擔心她愛她的親人放在火上煎烤,萬一她死了呢?我姑姑怎麼辦?你讓她下半輩子怎麼活?”
“醫生說了,隻是情況不好,”付婧咆哮著打斷宋思慎疾言厲色又帶著尖刺的話。
“情況好她能躺在這裡?”宋思慎麵紅耳赤懟了回來。
二人的爭吵聲越來越大,一旁的邵從與徐放等人誰也不敢開口。
付婧無錯。
而宋思慎的想法也隻是從家人的角度出發去考慮。
一個躺在重症病房的人隨時隨地有危險,也有可能發生意外。
他的擔心,情有可原。
這二人爭的麵紅耳赤,中間唯一隔閡著的,是顧江年。
付婧信任顧江年,早已將他當成薑慕晚人生中的一部分。
而宋思慎不信。
他不信顧江年。
也不願將薑慕晚放在這人身邊。
長廊裡,靜默鋪展開來,來來往往的醫生護士此時都縮進了屋子裡。
不敢出來。
“她有丈夫,”付婧穩住了情緒,望著宋思慎,陳述這個事實。
“就是因為他,她才躺在裡麵的,”宋思慎低沉反駁。
“沒有人希望她躺在裡麵,顧董也是。”
宋思慎望著付婧,激動的容顏緩緩平靜下來,猩紅的眸子僅僅盯著她,而後低低陳述道“如果她在首都出了任何事情,你我都是共犯。”
、
六月八日,慕晚處於昏迷之中。
到了傍晚,亦是沒有轉醒的情況。
顧江年明顯渾身氣息逐漸冰涼,做了整夜手術的方銘被揪過來,顧江年未曾開口,不言不語的望著人家,眼神帶著壓迫。
方銘成為顧家家庭醫生已有六年之久,初次見到這種神情,是六年前,主角是餘瑟。
而再見,是六年之後的今日。
“顧董、icu的觀察期是二十四小時,”方銘開口解釋。
期望顧江年不要為難自己。
六月九日,臨近七十個小時沒有休息的顧江年此時渾身散發著駭人的戾氣,從薑慕晚出手術室進icu已過去二十二小時,仍舊沒有醒。
方銘也好,羅畢與付婧等人都覺得,倘若二十四小時一到,薑慕晚仍舊沒有醒來,顧江年一定會砸了醫院,亦或是將他這個“庸醫”依法辦了。
方銘從業二十餘年,成為行業頂尖翹楚,曆經過無數次的醫鬨糾紛,但從未又一次像現在這樣,沒有破口的大罵,無人動手。
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讓他感到了危機感。
七十多個小時,付婧不知顧江年是何等感受。
她到了極限。
從薑慕晚失蹤的前一天開始至今、身體與心靈的煎熬雙重壓下來,令人難以喘息。
她靠在潔白冰冷的牆壁上,迫使自己閉上眼,無視時間的流逝。
試圖麻痹自己。
短暫的睡夢讓付婧做了場夢,夢見自己成了劊子手,成了宋思慎口中的共犯。
她從驚駭中醒來。
二十三小時,薑慕晚仍舊沒醒。
於醫生而言,時間是生命。
而於商人而言,時間是利益。
都極其重要。
時間分秒流逝,眾人無一不心情沉重。
晨間七點二十分,距離二十四小時還剩四十分鐘,方銘渾身冷汗涔涔。
抬手抹汗。
七點三十分,坐在椅子上的顧江年起身,陰涼之氣儘顯。
方銘迫於這人眼神壓力,進了重症監護室查看情況。
身為醫生,方銘覺得,情況穩定就算無礙。
可顧江年,要的是薑慕晚從昏迷中醒來。
八點整,二十四小時在眾人的擔憂與難安中平穩走過。
二十四小時於某些人而言是平穩的一天,可於顧江年與付婧等人而言,是充滿煎熬與磨難的一天,這一天,她們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在火把上煎烤。
七個小時的手術時間在加而二十四小時的觀察期,三十一小時,顧江年隻覺得比三十一年還要漫長。
八點過五分、方銘與其餘幾位醫生從監護室出來,由方銘開口“顧董,危險期過了,現在隻等顧,”話語至此,方銘響起什麼,話鋒一轉“隻能薑董醒過來。”
“何時醒來?”男人語氣不善,許是熬了太久,嗓音沙啞的厲害。
方銘搖了搖頭“我隻能保證危險期過了,何時醒來,得看病人意誌與身體素質。”
他是醫生,固然有救死扶傷的本事與能力。
但有些事情,是他能力之內所不能達到的。
六月九日上午十點,薑慕晚被推出重症監護室。
仍舊處於昏迷中。
顧江年頹廢了許多,一夜之間似是老了幾十歲。
進入病房時,連帶著付婧都看不過去了,輕聲規勸“顧董休息休息,彆慕晚醒了,你倒下了。”
顧江年沒有應允,身形也未曾挪動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