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多少事!
一雙雙眼睛明顯還是帶著懷疑。
杜英拍了拍手,外側的杜氏士卒已經在於談的帶領下讓開。
寨門亦是洞開。
大有“請”的意思。
流民們沒有人動,久在亂世之中摸爬滾打,他們顯然不至於這就相信杜英會這麼好心。
保不齊門外就埋伏著弓弩手。
所以大家都警惕的看著杜英,沒有人向前走,也沒有人向後走。
楊盤的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
他知道今日大勢已去。
自己這些手下,雖然還沒有完全信服於杜英所說的,但是身在亂世之中這麼長時間,他們也清楚,現在少陵塢堡最缺的就是丁壯和勞動力,他們這一百多號人放在這裡,杜英自然不可能直接打殺,就算是再不濟,也就是讓他們作為廉價的勞動力,但是至少那樣也是活著。
活著,比什麼都好。
除非杜英上頭,一時發狠,或者他們非得要和杜英拚命,不然雙方完全沒有到打生打死的地步。
可是杜英上頭了麼?
看他笑得很開心,心情似乎非常好。
所以這些流民們哪裡還有為了楊盤而和杜英拚命的勇氣?
“放開我兄長!”季權大喊道,揮刀繼續向前衝。
“當!”陸唐架住他的刀,飛起一腳,正正踹在他的小腹上。
季權慘叫一聲,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頓住。
他也是楊盤手下能打的了,但是現在怒火攻心,一時間哪裡還有方寸?對上早就提防他、甚至就是專門盯著他的陸唐,幾乎沒有招架之力。
“拿下此人者,便是諸位首領。”杜英溫聲說道。
季權掙紮著起身,指著杜英說道“你這什麼狗屁少主,我們不認,大哥帶著我們從關東一路走過來,大大小小數十場戰鬥,打生打死,難道你以為就憑這便可以······”
他不說話了,因為兩把刀同時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手裡拿著刀的,都是背後的自己人。
“兩位壯士,敢問姓名?”杜英似乎早就已經料到會是這樣的場景,不慌不忙的看向站在季權背後的兩個人。
陸唐帶著人上去把季權綁起來,隨之一起被抓的還有幾個同樣意圖反抗的楊盤親信。這些人,杜英自然是不打算留下的。
留下也是心存怨望的隱患。
身材瘦削一些的,率先拱手說道“小人韓胤,關東人士。”
另外一個看上去年紀要大一些,當然也有可能是曆經了太多風霜,所以有點兒顯老“小人麻思,河北人士。”
接著,兩個人齊齊單膝跪下“參見少主,願為少主牽馬墜蹬!”
杜英當即快步上前,伸手攙扶起來兩個人“兩位一看也都是好漢,快快請起。杜某言出必行,現在留下來的這些人,一分為二,由兩位各自統帶。”
這兩個人到底有沒有能力,杜英自己實際上也不清楚。
但是有膽略、能夠把握住機會,是肯定的。
反正楊盤的手下總共也就隻有一百人,一人統帶五十,也不算什麼,這也算是給他們的小小考驗。要是五十人可以帶好,那自然可以委以重任,要是連五十個人都隻能帶的中規中矩,那可能他們這輩子就這個出息了。
季權此時抬起頭,憤怒的說道“我家兄長待你們也不薄,為何如此絕情,小人,都是······”
“閉嘴!爾等有何顏麵說及我們?!”韓胤登時冷聲說道,“當初從關東一路行來,我韓氏家中婦孺老弱隨從者二十,其中被你等強占後隨意丟棄的女子便有三人,跟不上隊伍而失蹤的便有十人,老人因為糧食分配不均而去世的也有兩人,且算一算,我韓氏最後就剩下幾個少年尚能勉強跟上隊伍,時至今日,亦是骨瘦如柴。我雖隻是韓氏一家臣,但是焉能讓韓氏在我眼前滅門?”
麻思亦是在旁邊頷首說道“我等親眼所見,你們搶奪沿途世家家財,卷攜百姓,無數人流離失所,無數人妻離子散,真正得到好處的實際上隻是楊盤和你季權等寥寥數人,現在亦是你們償還的時候!”
季權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周圍突兀的安靜下來,氣氛怪異的有些可怕。
杜英則徑直開口“如此看來,楊盤的確罪不容誅,大家有冤情,儘可以一吐為快。餘亦在此處保證,隻要大家以後效忠於少陵塢堡,效忠於杜陵杜氏,則餘自當善待,絕不會有楊盤和季權這等禽獸之為。”
仿佛最後的石頭落地,流民們頓時紛紛鼓噪,應和韓胤和麻思的話,哪裡還有剛才堅決支持楊盤的樣子?
杜英看向殷舉等人。
殷舉和於談等人都有些慚愧的低頭。
他們和楊盤作對這麼長時間,對於這些事還真的不清楚。而或者他們有時候聽見了,也隻是覺得這是應該的,並沒有放在心上,卻沒有想到最後正是這個,成為了壓倒楊盤的最後稻草,楊盤現在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光杆司令,任人宰割。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