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多少事!
桓溫笑著擺了擺手,讓他們打住,再這麼說下去,就真的顛倒黑白了,桓溫的臉皮還沒有那麼厚。
而且他現在也沒有這個功夫聽他們在這裡拍馬屁
“無奕當放心,此非戰之過,無奕儘力爾。”
大家都已經表態,謝奕當然也不再多說。他也不想讓大家覺得他矯情,來了之後就糾結著這件事不放。
而桓溫默認了謝奕已經答應
“連日征戰辛苦,可惜軍中不能略備薄酒,為你接風洗塵,來!”
桓溫一招手,立刻有親衛送上兩碗水。
“以水代酒,無奕,請!”
謝奕大笑著接過來,兩人對飲。
而周圍不少人臉色都有所變化。
桓溫對於謝奕的信任和親近之意,在這幾句開脫、一碗清水之間,展露無遺。
試問軍中,誰人能有這等待遇?
因此此時有憂心的,認為主帥和謝家人走得這麼近不是好事,自然也有羨慕的,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在主帥心中有這樣的待遇?那樣,就算不能成為從龍元戎,也能夠名留青史了吧????biai
不過至少大家看向謝奕的敵意,收斂了很多。
他們已經知道,在主帥心中,謝奕依然還是那個謝奕,他的地位是彆人無從撼動的,也是政治鬥爭無從影響的。
那就算是有彆樣的心思,現在也是乖乖收起來的好。
“無奕歸來,餘亦如虎添翼,且來看而今戰局如何。”桓溫笑道。
謝奕卻並不著急,側開身,向著桓溫,鄭重說道
“元子(桓溫表字)兄且慢,容我介紹,此為關中盟盟主杜英,出身杜陵杜氏,又為涼州扶風校尉,此戰能勝,關中盟上下同心戮力,不可無視。
若無關中盟接濟糧食、指明道路,若無杜盟主身先士卒,阻攔苻雄於潏水,恐怕此日之謝某,已然是這長安城南荒原上的孤魂野鬼了。若將軍意欲給予功勞,那麼餘願全部給予杜盟主。”
桓溫登時眼前一亮,打量著這個年輕人。
謝奕是個什麼性格的人他當然知道。
你給他實打實的好處,他就會願意掏出來真心對你。
而如果你虛與委蛇,那麼他是連正眼都不回看你一下的。
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又是商議戰事的要緊關頭,謝奕願意耽誤時間來向桓溫介紹這個年輕人,自然說明在謝奕的心中,這個年輕人很重要。
杜英亦然上前一步,鄭重拱手說道“關中盟盟主杜英,參見征西將軍。”
“杜征南是爾何人?”桓溫饒有興致的問道。
“英之曾祖也。”
“杜家嫡傳,難怪······”桓溫頷首,似乎杜陵杜氏嫡係子弟的身份算是一塊敲門磚,讓他願意和這個年輕人多說兩句話,哪怕是現在這個要緊關頭。
他向營帳中走去,而杜英也不傻,立刻跟上。
“杜氏當年也是中朝砥柱,為何為涼州張氏所用?”
桓溫進了營帳,又是一句話丟了過來。
語氣不冷不淡,謝奕卻是微微皺眉。
桓溫這句話,幾乎是指著杜英的鼻子問,你們杜家當年也是和司馬氏同氣連枝、匡扶社稷的,現在怎麼跟著涼州張氏這種亂臣賊子混?難道還真的以為涼州張氏是什麼忠臣麼?
王猛則微微一笑,桓溫到底是桓溫,自然不可能誰說此人有才,那麼就會抓緊任用。
即使是謝奕,也沒有這個資格。
所以這一個又一個的問題,顯然是在考驗杜英。
杜英並不慌張,似乎早就已經料到會如此
“啟稟大將軍,五胡亂華、社稷崩塌,天下赤子,無不懷報國之心,或是南渡另扶典午,或是西去立足涼州,所圖,皆為光複中朝也,因此身在東南、身在西北,又有何區彆?”
這話說出來,周圍不少跟著的將領們,臉上都有點兒掛不住。
南渡南渡,說好聽點兒是轉進,說難聽點兒就是逃命。
所圖的,可不是光複中朝,而是先保命再說。
不過好歹經過幾代積蓄,現在大家已經可以北伐,此時再說是為了“光複中朝”,至少也說得過去。
杜英的聲音接著響起
“涼州張氏,也不過隻是典午一朝臣爾。杜氏挽回華夏社稷之心,從未變更!”
擲地有聲!
不少人聽到這話,已經難免熱血沸騰。
桓溫卻是微微皺眉。
涼州張氏是不是典午朝臣,這個還真的得另說。
但是至少光喊口號是沒用的。
表決心,誰都會,當年王導王丞相還曾經站在北固山上把那些“風景不殊”的家夥們罵的狗血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