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多少事!
自從戰鬥爆發之後,周隨就帶人在這一片原野上潛伏下來,並且布置了三組絆馬索,等著抓漏網之魚。
而道路對麵的原野交給晉軍騎兵了,隻要氐人不傻的話,就應該不會往騎兵那邊突圍。
隻是周隨也沒有想到,這麼一條大魚竟然會自己撞在絆馬索上。
其實周隨布設這絆馬索的主要目的,還真不是為了守株待兔,而是為了防止有“大魚”跑過去之後,氐人騎兵跟著一起,或者在“大魚”被抓之後,氐人騎兵忙著救援。
可是誰曾想到,這一次抓住的大魚,身邊隻帶著幾名親衛,而且還自己撞在了絆馬索上。
還真是巧了。
周隨拽起來強懷的戰馬,又看了一眼意圖負隅頑抗,也都被自家麾下憑借人數優勢輕鬆斬殺的強懷親衛,不由得深吸一口氣,接著便朗聲高呼
“生擒強懷!”
這一聲呼喊,擊碎了氐人心中的最後防線。
原本就因為主帥逃跑而慌亂的氐人士卒,此時一個又一個,開始拚命的沿著道路往長安方向逃跑。
沿途埋伏的關中盟士卒以及遊走的晉軍騎兵如同追逐獵物的虎豹一樣,不斷截殺。
而那些本來就在重圍之中的氐人,則紛紛拚命搏殺,想要突圍,然而對麵主將都已經被抓,晉軍和關中盟將士們正是鬥誌高漲的時候,哪裡會給他們突出重圍的機會?
因此最後這些氐人士卒亦然或被殺、或投降。
和他們的袍澤——苻方麾下的兵馬——情況類似。
現在關中盟和王師都是需要丁壯,尤其是這種免費苦力的時候,倒不至於虐殺俘虜。
見被俘的袍澤也隻是被集中起來,並沒有直接被殺戮,不少還在負隅頑抗的氐人,也逐漸放下兵刃。
此時已經衝到強懷將旗下的謝奕,一刀劈斷了將旗,恨恨的跺了兩腳。
這種臨陣脫逃的對方主帥,顯然讓謝奕看不起。
不配成為他的對手。
相比之下,雖然也是率軍突圍,但是身先士卒的苻方,傻是傻了一點兒,卻也值得敬佩。
而馬車上,杜英的注意力並不在前方的戰鬥上。
他抬頭看著天。
天陰如墨,黑雲從南方向北壓過來。
原本的悶熱已經消散,因為有一陣陣風吹過來,鼓蕩著衣袖和旗幟。
風裡帶著潮濕的氣息,無疑是在告訴杜英,可能在很遠的地方,這場雨已經落下,並且很快就要輪到他們了。
“還好夏收進行的差不多了。”王猛沉聲說道。
正常的小雨是影響不到夏收的,但是一場傾盆大雨下來,糧食恐怕都要泡水了。
杜英的神情也很嚴肅。
雖然關中盟這邊的夏收並不受到影響,但是灞上那邊的恐怕難說。
桓溫這幾天忙著幫忙牽製苻雄和苻生等人,不可能還有那麼多餘力完成夏收,怕是有不少糧食要損失了。
至於長安以西,昆明池那周圍的糧食,本來杜英就沒有計算入能夠收割的糧食範疇內,能拿到最好,拿不到也沒有辦法。
現在還不知道司馬勳能不能守住昆明池呢。
隻不過若是這一場雨摧毀了那周圍的糧食,到時候關中盟就可能要向司馬勳調撥一些糧食。
壓力更大了。
“氐人應該也忙不過來。”王猛又安慰一句。
這本來就是一個比爛的時代。
氐人原本準備用於夏收的兵馬人手,此時都被王師和關中盟牽製。
杜英他們猶然捉襟見肘,氐人的困境可想而知。
不過杜英知道,事實可能會更殘酷一下。
從長安向北、向西,氐人還控製有大片的田地,其中還有不少是軍屯,專門為大軍征戰準備,所以影響雖然有影響,但是丟掉的隻是城南、城東的一部分田地罷了。
或許還不足以影響到氐人的總體糧草供給。
他們雖然可以自我安慰一下,但是也要做好氐人不缺糧的準備。
“也好,這一場雨,滋潤了土地,方便之後的夏播。”
夏收,收割的是小麥和大麥等主要麵食來源,而夏收之後,就是新一輪的耕種,播種的一般是蔬菜以及一些豆類,主要目的也是為了讓土地不空著,在冬天之前還來得及收割一輪,然後再等明年春耕。
“但願吧。”杜英沉聲說道。
夏天有暴雨,是很正常的,基本上一場雨落下,小半個時辰也就沒了。
甚至不需要半天功夫,地都乾透了。
但是現在頭頂上這黑壓壓的烏雲,讓杜英心中有些發慌。
經驗告訴他,這一場雨應該會不小,而且十有八九會很持久。
就怕下上好幾天,甚至十幾天,那樣會讓原本逐漸明朗的關中局勢,橫生變數。
而且讓杜英感到奇怪的是,夏收開始於芒種,所謂的芒種,就是指帶有麥芒的植物,其種子可以收割並且準備以後的重新播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