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多少事!
本來關中盟裡的這些家族,放在江左世家裡,就是不折不扣的寒門,甚至可能連寒門都算不上。
所以他們沒有義務也不會想著去維係世家製度、遵循世家製度發展的規律。
謝道韞發現自己無從反駁杜英,無奈的說道
“謝家的人馬,會儘快北上,希望到時候盟主能信守承諾。”
“這是自然。”杜英撇了撇嘴,“餘若是這也要言而無信的話,恐怕以後吃飯都得小心翼翼,萬一你給我下毒呢?”
謝道韞哼了一聲“此非君子所為。”
“你不是君子。”杜英翻了翻白眼,小姑娘家的裝什麼君子?
謝道韞怒道
“杜兄多慮了,道韞雖非男兒,但是一直以聖賢學問和言論約束自身,絕不會做下三濫的事!”
杜英一笑“不嗔怪,不遷怒。”
謝道韞終於抓到了杜英的破綻,當即露出笑容
“此為佛家所說,非聖賢之言也,餘素不信。以德報怨,不如以直報怨。杜兄無故質疑餘之德行,餘亦以怒嗬斥之,此方為聖人教誨。”
杜英鄭重的點了點頭“掾史所言極是,受教了。當浮一大白!”
當即,杜英端著酒杯,再次一飲而儘。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杜英煞有其事的樣子,謝道韞怔了怔,旋即明白,這家夥擺明了是故意賣出來一個破綻。???biai
當自己竊喜的時候,殊不知剛才的怒意已經退去。
“來來來,且共飲一杯。”杜英接著給她也滿上。
謝道韞恍恍惚惚端起酒杯,看著對麵帶著笑容的男子。
明明這一晚上扯來扯去,自己什麼也沒有爭取到,一切仍然還是在按照杜英已經劃定好的路往前走······
還得陪他喝酒。
總覺得虧了。
“不是說好了慶功麼,就為了我們現在能夠坐在樹蔭下,對酒當歌,而不是廝殺於沙場上,就值得共飲。”杜英微笑著說道。
這倒也是······
謝道韞如是想著,同樣舉杯。
“謝家產業能夠進入到關中盟,也是大家合作的好開端,當共飲一杯。”
又是一杯。
“謝伯父率軍逼退強敵,日後進攻長安,必然也有先登之功,當預祝謝伯父更創奇功。”
又是一杯。
而謝道韞的酒量本來就感人,一開始不好拒絕,後來暈暈乎乎的就不知道應該怎麼拒絕了。
“人生得意須儘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如此良辰美景,當再飲一杯!”
杜英變著花樣的連連勸酒。
“人生得意須儘歡······好詩!”原本不是很想再喝的謝道韞,眼前一亮,情不自禁的抬頭看向天空中的皓月。
一生苦短,能儘歡者,能有幾人?
今日,就權當儘歡了。
連飲幾杯,紅暈就已經爬滿了臉頰,謝道韞伸手撐著桌子,醉醺醺的看著杜英,擺了擺手
“不······不能再喝了。”
一邊說著,她一邊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隻要自己還坐在那裡,保不齊又被一杯杯的灌下去。
小姑娘家的,實在是招架不住了。
杜英趕忙隨之起身,自然而然的伸手扶住她的手臂,看謝道韞站都站不穩的樣子,索性直接攬住她纖細的腰肢,箍在懷裡。
謝道韞下意識的伸手推了他一下,結果沒有推開,便也沒有力氣抗拒,靠在杜英的懷裡,也不知道喃喃說著什麼。
不過杜英隱約聽見了自己的大名。
肯定不是什麼好話,不然沒必要直呼其名。
他也不在乎,依舊扶著她回廂房。
月色下,人影搖晃。
手指間,美玉溫涼。
便宜都占到了,說壞話就說壞話唄。
歸雁默默地跟在杜英的後麵,看自家公子的步伐還很穩健,知道他自己應該沒醉,這才轉身先去關上了前廳的後門。
雖然夜色已深,這個時候不會有人來,但是就怕萬一呢。
被人看到了總歸影響不好。
小丫頭雖然憨直,但還是有眼力價,能夠給公子掃尾。
至於謝姊姊的安全······有公子陪在旁邊,不需要自己考慮的。
若是疏雨在這裡,估計會跺著腳表示,最不安全的就是你家公子。
不過還不等歸雁把門栓合上,前廳就響起匆匆腳步聲,前來的正是任群。
“屬下有要事,盟主可休息了?”
門口的親衛也不敢怠慢,趕忙來通傳。
正關門的歸雁怔了怔,來的可真不是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