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多少事!
這是謝奕的選擇,杜英也無從判斷對謝奕來說是否正確,隻好拱了拱手
“伯父何時想走,何時都可走,小侄絕不怨怪伯父。”
謝奕拍了拍桌子,從容笑道
“那伯父我就是不走了。”
杜英點頭,謝奕知道會麵對什麼,既然他選擇留下來麵對,那就索性一起吧。???biai
至少從現在謝奕的態度上來看,杜英可以肯定謝奕的刀應該還不至於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不再多說這個,他的目光落在謝奕身邊的長安輿圖上
“那小侄就隻有一事相請。”
“但說無妨。”
“請伯父助我,先登長安!”
謝奕神情振奮,剛剛那些勾心鬥角、爭權奪利的事,他屬實是很難提起興致來,總覺得心裡不舒暢,而現在說到長安······
說這個可不困了。
不過謝奕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之前還說不欲先登,而今為何改了主意?”
杜英解釋道
“征西將軍麾下猛將眾多,若我等先登,屢占功勞,必引起他人不滿。日後為長安太守,雖能以戰功服眾,卻也難免有人心生嫉妒。
關中盟之前戰功已然足夠,沒必要出這個風頭,反而成為他人攻訐的目標。”
接著,杜英看了一眼王猛。
王猛微笑著接上話茬
“而今我等所需做,乃是向他人證明,佇立關中而抗衡南北,有這一份實力在,絕對不是說空話,所以這功勳自然是越多越好。
先登長安,或許並非難事,但是無論放在何處,都是人皆誇讚的大功一件。
如此一來,甚至都不需要我等去傾身以示好吳地世家,那些吳地子弟就會登門拜訪,以求支持。”
謝奕點了點頭,看著配合默契的杜英和王猛兩人,心中感慨。
這等人物,為何自己當年就沒有遇到過?
無論是引為知己,還是收為幕僚,自己恐怕都不至於現在隻是一個赳赳武夫吧?
不過至少現在,自己也算知道前路應當如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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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的黎明,並沒有讓人等候太長時間。
天還未亮,軍中就已經埋鍋造飯。
而一台台巨大的攻城器械,抹去晨霜,緩緩向前移動,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驚起了沉睡的曠野。
鼓聲“咚咚”,士卒們排成整齊的隊列向長安城的方向推進。
今日的進攻和昨日相差不大,但是重點已經放在安門和西安門這兩座中側、西側的城門上,以謝奕的麾下作為前鋒,然後再替換成關中盟的士卒,以求能夠在兩輪進攻之內取得突破。
本來謝奕麾下的將領們對此還有些困惑,昨天還好好的分工,現在怎麼就變成了他們頂在前麵當炮灰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杜督護和自家司馬已經基本落實的翁婿關係,但是仍然難免覺得司馬這樣為杜督護做嫁衣,是否過分了一些?
麾下將士們的命,也是命。
不過很快,杜英就率先下達了命令,應隗粹之邀,關中盟也抽調千餘兵馬,轉向西側,以協助隗粹操控攻城器械——一部分是昨天從氐人那裡繳獲的,一部分是關中盟送來的——同時也會和隗粹並肩作戰。
否則隗粹麾下兵馬太少,保不齊氐人會主動出城進攻。
關中盟也隻是換了一個進攻方向而已······大家也就釋懷了。
不過這些底層將領們的些許抱怨,還是多少傳到了杜英的耳朵邊,讓杜英不得不感慨,兩支軍隊就是沒有一支軍隊指揮起來得心應手啊。
謝伯父也不需要送太多的嫁妝,他麾下這些百戰老卒就不錯。
齊整的號子聲打破了杜英的感慨,霹靂車在丁壯們的拽動下,粗壯的擺臂驟然搖起,石彈在空中掠過,直接砸落向城牆。
而王師將士們緊隨其後向城牆推進。
為了能夠儘可能的節省時間——這個時間指的既是攻城所需要消耗的時間,也是指的石彈拋射之後氐人重新布置防衛的時間——這一次,謝奕冒險的打算讓步卒直接在霹靂車拋射石彈的同時發起進攻。
當然,這也非常考驗軍中對於霹靂車的操控。
一旦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把石彈丟在自己人的頭上。
不過得益於昨天已經拋射過很多次,再加上王師將士久經戰陣的經驗,所以在第一輪校射之後,第二輪的石彈就幾乎都落在了城牆上,再不濟也是重重的撞擊牆體,那也能夠讓城牆抖三抖。
若是能夠直接把城牆砸垮,當然更好。
隻可惜長安城牆高大而寬厚,這種事也隻能幻想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