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多少事!
身在梁州,和王擢打過很多次交道了,甚至還被背刺過,隗粹自然很清楚這家夥的為人。
隗粹正要接著說“至於仇池國······”
他的聲音便被外麵匆匆響起的腳步聲打斷。
“啟稟太守,華陰八百裡加急!”一名親衛大步走進來。
隗粹一怔,旋即露出緊張神色。
華陰那邊麵臨雷弱兒的進攻,這他是知道的,而且也聽說杜英派兵前去支援。
這麼快就有結果了?
想來應該是求援的軍文吧?
杜英此時正端起來水杯,手也明顯微微顫抖了一下,不過他不著痕跡的穩住手腕,仍然從容的喝了一口水
“華陰怎麼了?”
“華陰守將周隨率軍出城逆戰,摧破雷弱兒左翼,接著偏將鄧羌率援兵趕到,穿城而過,直插雷弱兒中軍,大戰之後,雷弱兒不敵,率軍潰敗。
我軍兵馬不過兩千,敵數倍於我,固不敢貿然追擊,隻好再破氐人右翼,俘虜氐蠻流民數千人。華陰城小,內又有漢家流民仍尚未安置,因此鄧將軍和任郡守請示太守,應當如何是好?”
親衛急匆匆闡述,顯然也有些不可置信。
城中數百人就有膽量去衝擊人家數千人的軍陣,行吧,周隨這個家夥和周隆一樣,是個膽大包天的主兒。
至於鄧羌衝陣,這更沒有什麼好說的。
這位軍中萬人敵最喜歡做的就是這種事。
可是關鍵在於,他們竟然就真的這麼輕輕鬆鬆的打贏了。
打仗是這麼打的麼,也不管雙方兵馬多少,一衝陣就能贏?
堂上的氣氛也似乎凝滯了。
隗粹以及隨同的幾名梁州將吏,一個個瞪大眼睛,有點兒沒回過神來。
杜英則施施然笑道“麾下兒郎急迫詢問善後,打擾了隗兄雅興,還請隗兄不要見怪。”
隗粹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這樣能打擾我雅興的勝利,請給我再來一些。
身為粗鄙的武夫,可以不要什麼雅興。
他看了一眼似乎一切儘在掌握之中的杜英,不由得讚歎一聲
“秦兵耐苦戰,關中盟將士驍勇,名不虛傳啊。”
杜英歎息道
“氐蠻騎在我漢家兒郎頭上作威作福久矣,心中既有一口氣,自然會奮勇殺敵,以報家仇國恨。”
說完,杜英接著下令
“告訴任洪聚,派人將氐蠻俘虜押送到長安來,餘另有安排。”
“太守何不把這些人留在華陰,華陰現在也正需要有人開墾吧?”隗粹好奇的問道。
關中盟現在以漢人看押著氐人進行耕作的模式,他是知道的。
“留在華陰,看管的兵馬不足,難免會生亂。”杜英緩緩說道,“而且雷弱兒氣勢洶洶的殺過來,卻如此輕易的就被擊敗,餘總覺得其中並沒有這麼簡單。”
隗粹怔了一下“願聞其詳?”
“雷弱兒是羌人,秦國強盛之時,其能夠甘心居於人下,可是現在秦國已經分崩離析,他真的會保持忠誠?”杜英淡淡說道,“尤其是現在執掌氐蠻大權的,是苻堅或者苻生。
雷弱兒之前和他們可沒有打過什麼交道,甚至和苻生之間還有朝堂攻訐的仇恨,所以雷弱兒就算沒有自立旗號之心,恐怕也難免不想為氐蠻拚儘全力。”
“所以太守的意思是,華陰之戰,隻是雷弱兒的佯敗?”隗粹不由得皺緊眉頭。
“為何不可能呢?”杜英伸手指了指掛在牆上的輿圖,“從潼關西進,還有華陰、灞上等層層阻攔,雷弱兒就算是把兵馬全部都交代在這裡,又真的能夠越過王師的防線,抵達長安,甚至幫助氐人光複秦國麼?”
隗粹喃喃說道“而且用了這麼多努力,重新打下長安,那也是氐人的秦國,不是羌人的秦國,隻要氐人還在一天,羌人就算是能淩駕於漢人之上,也還是低氐人一頭。”
“是也。”杜英微笑,“隻不過雷弱兒的部下還有不少氐人,現在正是用人之時,所以如果餘是雷弱兒的話,用一場佯敗來表明自己的忠臣身份和回天乏術的無奈。
在此之後,就可以有正當理由向東進攻,或是北跨大河進攻河東,或是殺入洛陽、再聯絡許昌的姚襄,皆大有可為。???biai
尤其是前者,若真的能被他在河洛、河內打下一小片土地,那麼又何嘗不是在掩護氐蠻秦國的側翼,甚至殺出了一條生路?”
隗粹深吸一口氣“如此一來,我軍想要東出,難矣。”
“不過是憑借潼關一城之地,幾縣之域,難成大事矣。”杜英淡淡說道,“而今王師坐擁長安、背靠秦嶺,隻要平定西北、勾連河西,則誘敵深入還是主動東出,儘可以從容決斷。”
頓了一下,杜英看向隗粹“所以剛剛隗兄已經說到仇池了,還請隗兄繼續。”
隗粹有點兒沒跟上杜英的節奏,明明剛剛還在商量潼關的戰事,這怎麼又跳回到仇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