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多少事!
不過袁宏說這些,也單純的隻是表明了一個態度罷了。
顯然還不夠。
不等彆人提醒,他的聲音接著響起
“而且太守請看——”
說著,袁宏起身走到輿圖前,衣袖一甩,瀟灑非凡,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太守若東出函穀,則可下洛陽、入河北,占據富饒之中原,再有關中,則成鯨吞天下之勢!”
閻負和謝玄臉色登時一變。
閻負還在等著袁宏尷尬的避嫌,而自己也能趁機表一波忠心。
謝玄則比較好奇一向口無遮攔的袁宏會不會又觸怒杜英,結果在這關中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結果兩個人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家夥竟然開口就是“鯨吞天下”!
這是一個江左出身、名義上擁戴王室的世家子弟應該說出來的話麼?
袁宏則似乎已經自暴自棄,根本不管那兩道目光,直接伸手指了指長安北側
“但出三河,則兩翼皆敵,所以太守的另一選擇,就是先定後方,破氐蠻、收仇池、入河西,使祁連、西域等地駿馬為我所用,練西涼精兵,再尋求東出之機。”
說罷,袁宏又用挑釁一樣的目光看向閻負和謝玄。
袁虎這個外號,可不是白叫的。
杜英亦然微微一笑,這家夥的確是個口無遮攔的主兒,不過現在自己也需要這樣的人,提點一下那些或許還對杜英能夠追隨某一方勢力心懷念想的人。
時代變了,關中,也就隻有名義上是晉室的關中罷了。
“說完了?”杜英等了一會兒,尤其詫異的問道。
袁宏也愣了一下,顯然他沒有料到杜英會有此一問,不過還是點頭
“懇請太守抉擇。”
“還以為又是上中下三策呢。”杜英嘟囔一聲。
師兄每次想策略,都得想出來三種,跟湊數一樣,顯得他足智多謀,其實明知道有那麼一兩種我根本不會選。
旁邊的王猛是聽見了這一聲低語的,登時挑眉。
有被內涵到。
杜英緊接著露出笑容,“聽爾的意思,應當還是選擇定後方?”
“是也!”袁宏點頭,“而且這個後方,不隻是氐人!”
說著,他伸手一掄,畫了一個弧線,將北至草原、西抵河西、南到漢中的區域都圈了進來,正色說道
“若定後路,則此皆當定。”
河西?漢中?
謝玄眼角跳了跳。
這家夥,真不愧是一個“虎”字。
王猛看了杜英一眼,臉上掛著微笑。
大司馬可真是給了你一個寶貝啊。
杜英似乎看懂了王猛的想法,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大司馬幕府之中的“寶貝”其實有很多,隻是他們多半都不完全和大司馬同心罷了。
歸根結底,大司馬並不出身荊蜀世家,所以在這些荊州才子們的心中,桓溫隻是同路人,卻不是他們必須要全意侍奉的人。
或許這就是桓家門楣還是低了一些的緣故吧。
不管杜英再怎麼反感世家製度,也必須要肯定,至少在這個時代,世家門楣還是很重要的。
如果不是杜陵杜氏的出身,他想要有今天這份基業,還不知道要過多少年,怎麼可能短短數月之間就攪動整個關中的風雲?
袁宏難免有點兒破罐子破摔的感覺,人都已經被塞到長安太守府中了,與其想辦法消極怠工、謀求脫身之策,反而不如真心實意的為杜英謀劃一番,保不齊杜英就真的不辜負他的期望,底定北方、威壓江南。
到時候他袁宏,照樣可以衣錦還鄉。
“諸位以為如何?”杜英問道。
袁宏正沾沾自喜呢,此時也趕忙收起來臉上的笑容,正襟危坐。biaic0
“屬下認為底定西北為上策。”閻負緩緩說道。
“另外還有梁州。”謝玄對於司馬勳顯然是沒有什麼好感的,自家爹爹在軍中本無樹敵之意思,結果司馬勳反倒是總喜歡跳出來挑釁,“漢中為關中南側屏障,有漢中則可以窺巴蜀,無漢中則需處處防備。
太守今日既然結交隗粹,自已有取漢中之意,然梁州刺史並不甘心居於人下。
其今日不願聽從大司馬調遣,來日必然也不願聽從太守調遣。太守可遵循目前之策,分而化之,隗粹為其一,但不應當為唯一。”
眾人皆點頭。
司馬勳過於激進,難免也損害了漢中官吏和世家的利益,因此杜英隻要巧加拉攏,讓司馬勳眾叛親離並不是難事。
至於他們對於杜英打算占據關中,仿照桓溫走過的路,稱雄一方這一決定,直接就接受了。
杜英的野心,其實在這些身邊人眼中,並不是什麼秘密。
彆人看他或許搖來擺去,像是牆頭草。
可是大家心裡清楚,杜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振興關中,讓關中成為自己抗衡各方的根基。
為此,左右逢源、拉攏投資和人才,不寒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