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多少事!
疏雨不知道怎樣鼓起的勇氣,還是把藏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表麵上的矜持和抗拒,被這水一衝,已經蕩然無存。
杜英······
我家的妖精越來越多了。
冬天的安定,還是很冷的。
冷到疏雨早晨起來的時候,人幾乎整個兒縮在杜英的懷裡。
杜英仍然睡得很沉。
連日的征戰,消耗的是將士們的體力,更是杜英這個主帥的體力和腦力。
尤其是當彆人的征戰已經結束了之後,杜英昨天還又開辟了新的戰場。
戰場上的疏雨,從來都是陪著杜英過關斬將、從不避退。
可是昨天她搖身一變,成了“敵人”,本就有了投降之心,奈何對方毫不留情,因此被殺的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不過從現在來看,似乎勝利者比自己還累。
自己趁著大娘子不在,把她的夫君給······
這讓疏雨難免有一種愧疚感。
不過想一想,大娘子想方設法的把自己往公子身邊推,本不就是這個意思麼?
自己要肩負起來替大娘子監督公子、綁住公子的重任。
愧疚感消散,疏雨安心的數著杜英的眼睫毛。
或許是因為太無聊,又或許是因為這樣可以讓疏雨距離杜英沉靜而棱角分明的臉頰更近一些。
杜英微微皺了皺眉。
大概是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視,讓他有所警醒,又或許是在睡夢中,他的心思仍然縈繞在這波譎雲詭的天下大勢裡。
不過還不等疏雨數清楚一隻眼上的睫毛,杜英就已經霍然睜開眼睛。
四目相對,兩個戰場上麵對血與火都不皺眉的人,下意識的錯開目光。
杜英先忍不住笑了出來
“昨天貼身護衛的感覺怎麼樣?”
疏雨直愣愣地說道
“那根本就不是貼身護衛,而是攻城衝車和城門······”
說到這裡,她臉頰發燙,想要直接從杜英的懷裡掙脫出去。
杜英也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旋即忍不住露出笑意。
如果說阿元的特點是溫婉大方,歸雁的特點是機靈古怪,那麼疏雨的特點一定是鐵直女了。
什麼話都能大大咧咧的說出來,然後察覺到事情不對勁。
杜英任由她從自己的懷裡滾出去,不過旋即伸出手臂攬住了她的腰肢,順著腰又捉住了疏雨無處安放的手
“躲什麼?昨天搓背不是挺好的麼?”
我們昨天可不隻是搓了背,也不隻是我給你搓了背······疏雨幽幽想著,低聲說道
“奴婢······”
“啪!”
一聲脆響。
疏雨秀眉微蹙,猛地回頭,幽怨的看了杜英一眼。
打的好痛。
“餘從來沒想讓你們為奴為婢。阿元亦然如此,她把你當做相依為命的好姊妹,餘亦然。”杜英湊到疏雨的耳畔,低聲說道。
他吹出的氣,順著耳珠翻滾,讓疏雨渾身癢麻麻的,幾乎軟在杜英的臂彎中。
杜英的話,讓她心中暖洋洋的,噙著笑回答
“公子想要和妾身做好姊妹,妾身還不願意呢。”
杜英皺眉
“還叫公子?”
說著,他的手再一次離開剛剛的落點,正想繼續家法從事,便聽得疏雨柔聲說道
“就是喜歡叫公子,因為這樣可以想起隨著公子征戰的每一寸光陰。”
杜英的手僵持在那裡,最終還是輕柔的重新覆蓋上之前的落點
“那就叫公子吧。”
疏雨嘿嘿笑了笑,有一種惡趣味得逞的得意神情。
而杜英翻了翻白眼,得到滿足的,其實也有自己的惡趣味。
隻不過杜公子還是要麵子的,總歸說不出口。
疏雨說話之間,杜英已經再一次握上了她的手。
“手上有繭子。”疏雨嘟囔道。
戰場上廝殺久了,手持刀劍的時間恐怕比握著其餘任何事物的時間都長,不生繭子才怪呢。
“沒關係。”杜英輕輕摩挲著,繭子也不算厚。
更重要的是,杜英很清楚,疏雨自從來了長安之後,握劍、練武的時間比之前長了很多,已經從一個會點兒花拳繡腿的小姑娘蛻變成了一個合格的護衛。
而這一切,顯然都是為了保護杜英而做。
疏雨柔柔應了一聲。
“再睡一會兒?”杜英問道。
“公子還能再睡?時候不早了。”疏雨雖然很想就這麼躺在杜英的懷裡——她剛剛又自己乖乖滾了回來——但是也很清楚杜英有多少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