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多少事!
郗恢怎麼做,謝玄不管,也不操心,兩個人分工明確,這種開路和善後的工作,郗恢會全權負責,而謝玄隻要負責實現戰略目標。
因此他看也沒有看路邊溝渠中的屍體,徑直策馬從這些關中子弟們身邊掠過,感受到一道道目光裡充斥著的澎湃熱情和信任,心中也是暖洋洋的。
沒想到自己在這賊寇流民橫行的淮南,竟然還遇到了這麼多關中百姓。
隨著關中商貿的發展,流散各地的關中人已經越來越多,而他們並沒有和亂世之中大多數的流民一樣,逐漸迷失了方向、忘卻了故鄉。
他們仍然以關中人自居,也以關中為驕傲。
不知不覺的,這些人心,已儘向關中,也向著都督。
“一個個的,望著都是好苗子啊。”謝玄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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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後。新
“破陣!”
王師輕騎如同一把利刃,直接劈開眼前看上去還算嚴整的陣型,接著便是一通亂箭,壓蓋住營寨牆頭的守軍。
騎兵在接近寨牆的時候,就直接分作兩批,沿著寨牆飛馳,並且不斷放箭。
與此同時,一名校尉飛馬而出
“我家將軍有令,隻要交出足額糧草並為我軍補充損失箭矢兵刃,則可免於一死,否則大軍強攻,必將劫掠,後果自負!”
回答校尉的,是短暫的沉默,接著,營寨的寨門緩緩打開。
一名高舉雙手的男子探頭探腦走出來,當王師的橫刀直指向他的時候,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請兵爺稍加修整,所需一應補給,我們馬上送來!”
謝玄勒住戰馬,看著那些被驅趕到一起的俘虜,又看著運送出營寨的一車車糧草,不由得搖了搖頭。
這已經是一路來他們為了搜集糧食而圍攻的第三個塢堡了。
塢堡裡的這些家夥,隻能說,對於一支真正能戰的王師隊伍缺乏最基本的認知和敬畏,因此他們甚至還有膽量出塢堡迎戰,認為自己聯合周圍幾個塢堡所湊出來的千餘步卒,就能夠背靠塢堡而擋住王師騎兵的進攻。
郗恢策馬行在謝玄身邊,兜著圈子,臉色看上去輕鬆了許多。
越過這個橫在路中間的塢堡,再往前就是芍陂。
壽春在望,也不需要郗恢率部在前麵開路。
靠近壽春的,基本上都是大塢堡,也很少有零散的遊兵亂匪。
郗恢忍不住感慨道
“其所作所為,不亞於螳臂當車。
大概是因為胡人已經很多年沒有縱馬南下劫掠了,新成長起來的一代人,對平原上的騎兵到底具有怎樣的優勢根本沒有數。
不過世家最大的優點,就是吃了虧之後立馬知道疼,所以對於索要之錢糧,他們很快就從堅決不給變成了如數奉上。”
“長此以往也不行啊。”謝玄皺眉說道,“大軍橫行鄉野,四處搜刮糧草,早晚要讓城中守軍以及周圍的各家塢堡知曉,他們也會知道我們是一路騎兵,擅長野戰而不擅長攻堅,一直索要糧草則暴露了我軍軍糧現在已經捉襟見肘······
隻要他們下定決心堅壁清野、閉門不出,那麼我軍就真的沒有辦法奈何,隻能坐困荒原之上。”
郗恢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吐槽穀
“沒想到謝將軍也知道現在糧草已經成為大問題了,真的是難得可貴。”
“莫要說風涼話。”謝玄不滿的回應,自從自己專心負責行軍打仗,這家夥負責內務後勤之後,腰杆子好像也筆挺了很多,不是當初在長安被自己壓得抬不起頭來的那個郗恢了。
郗恢也知道現在不是鬥嘴的時候,他緩緩說道
“這個問題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餘讓關中商賈們都聚集在芍陂岸邊的幾處村鎮之中,向周圍的世家塢堡收購糧食,以為屯儲。
這些商賈們本身都攜帶有隨從和鏢師,再配合以一部分王師輕騎,不愁世家們不乖乖和我們貿易。”
“如果就是不乾呢?”
郗恢向前努了努嘴
“那就交給你了。”
“搞得好像你是縱橫敵手之間的使臣,用三寸不爛之舌平定戰事,而餘隻會舞刀弄槍一樣。”謝玄不滿的說道。
“難道不是麼?”
“是個屁!”謝玄哼了哼,“麻煩去清點糧草吧,我的主簿!”
“堂堂謝家嫡子,竟然口吐臟話。”
“餘乃粗人,”謝玄揚了揚手中的刀,“不講道理,講這個。”
郗恢哼了哼,正想要說什麼,隻見塢堡之中又跑出來幾個人,急匆匆的向著王師這邊行來,這讓王師騎兵們都驚詫的抽出兵刃,這個時候還有狗急跳牆的?
“將軍,將軍啊,有失遠迎,小老兒有失遠迎!”當先的老者,小步快跑如飛,活像是一個年輕人的腿腳,“還請將軍和諸位王師猛士們入塢堡好生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