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多少事!
而這塊腰牌,顯然代表的就是關中的態度。
關中勢力也不打算刁難謝石,隻是把這尊神給送出來。
謝玄大大咧咧的把三塊腰牌都懸在腰上,也不嫌沉,儼然就是給在場的所有人看的。
皇室、王謝世家、關中,你們刁難我,就是不給這三方麵子。
沒有人願意找這個不痛快,尤其是在場的這些在朝堂中本就缺乏根基和發言權的兩淮將門子弟,到時候朝廷直接把一頂頂帽子扣下來,他們擔待不起。
眾人不說話,甚至不敢直接和謝石對視,這讓謝石稍稍有了些底氣。
其實他擺出來的這架子,也有幾分虛張聲勢,畢竟這裡是軍營,多的是不認腰牌,隻認手中刀劍的大頭兵。
真的來一個秀才遇上兵,謝石也有理說不清。
對此,謝石在心中已經把謝玄這個“貼心”的好侄兒問候了不知道多少遍。
當時謝石就有預感,謝玄想要坑自己,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謝玄竟然把自己這個叔叔往死裡坑。
就算是有朝廷監軍的身份在,運糧北上,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糧草總共就隻有那麼多,根本不夠給四路王師分派的,隻是先為大家稍稍緩解燃眉之急,這也就意味著,謝石必須要合理的分配糧草,避免有的王師部隊拿的太多,以至於其餘的部隊缺糧。
而且謝石還得考慮一個問題,大司馬和杜都督,實際上是有自己的運糧渠道的,關中和荊蜀都是他們的堅定大後方。
可是現在這兩路王師都在為保衛兩淮而戰。
人吃馬嚼,本來就是大消耗。
從關中和荊州千裡迢迢運糧,路上的消耗也會很大。
因此朝廷縱然是明白這兩個家夥都是彆有所圖,否則絕對不可能這麼積極主動的幫著朝廷抵禦外敵,但是總也不能一點兒表示都沒有。
更不要說壽春現在更是在謝玄的掌控之下,淮西幾處州郡則在荊州桓豁的掌控之下。
這意味著兩淮的糧草,實際上本來就是這兩方勢力在掌控,朝廷如果不順水推舟送人情的話,人家也完全可以把兩淮的糧草拿來為己用,甚至找出來各種理由封鎖運糧道路,反而餓著效忠於朝廷的兩淮王師。
而且給在外征戰的將領們足夠的支持,以表示朝廷的關懷,也是朝廷的老套路了。
借此機會,朝廷可以大肆宣揚其在此戰之中,雖然沒有直接參與,但仍然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進而占據道義製高點,讓前線將領們打勝仗之後,也得感謝朝廷的堅定支持。
所以謝石是要給杜英和桓溫分派足夠糧食的。
除此之外,兩淮的兩路王師,現在已經基本等於同室操戈,這也讓謝石必須要考慮另一個問題
劉建是不是會願意把糧草分給謝萬?
如果他找個理由把謝萬的那一份直接給扣下,隻讓自己帶著足夠荊州和關中王師的糧草走,怎麼辦?
這份苦差事,謝石本來是萬萬不想要接的。
但是謝玄無奈的表示,五叔身為監軍,隻是待著壽春,似乎不太合適,而且四叔衝殺在前,後方糧道卻已經完全被劉建所掌控,若五叔不出馬、親自走一遭的話,說不定劉建真的有膽量扣下來糧草,到了那個地步,四叔就要餓肚子了。
所以謝石硬著頭皮也得來。
就在謝石的心思變化、懊惱自己當時怎麼就那麼輕易答應了謝玄那小子的時候,坐在上首的劉建,好像後知後覺,才意識到有一個人站在營帳正中,緩緩說道
“監軍原來辛苦了。”
來的時候不辛苦,但是站在你這兒,很辛苦,謝石如是想著,微笑著說道
“辛苦自是談不上,身為朝廷臣子,為朝廷分憂,情理之中。倒是將軍,為國戍邊,辛苦的很。”biai
謝石這句話,隱有嘲諷之意,讓劉建忍不住皺了皺眉,剛想要說什麼,但是旁邊的劉牢之對他使了一個眼色,劉建又把話壓了下去。
劉牢之上前一步,拱手說道
“監軍,屬下有禮了,敢問監軍,此次可是押送糧草而來?大軍缺糧,盼之久矣。”
“不錯。”謝石頷首,打量著劉牢之,早就聽說劉建的兒子年輕有為,看他剛剛和劉建之間的眼神往來,再加之麵容形似,應該就是這個了。
“那監軍打算為我軍留下來多少糧食?”
謝石徑直問道
“這就要看征虜將軍現在有何計劃,打算什麼時候率軍北上迎戰了。”
“沒有糧草,怎麼迎戰?”
“十萬鮮卑大軍南下,而王師內尚且還有內訌,如何能戰?”
頓時有將領們實在是按捺不住,開口說道。
“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渡過淮水,以至於如今四分五裂、各自為戰之局。”
人群中甚至冒出來了這樣的聲音。
劉牢之頓時臉色一沉,這是哪個家夥,這種話絕不是這個時候應該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