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多少事!
因而,杜英對這壽春以及未來可能的荊蜀和江左的世家,還是要采取溫水煮青蛙的策略。
至少目前先安撫、先給他們嘗點甜頭,或者至少讓他們吃不到苦頭,讓他們習慣和適應。
然後再通過科舉製以及任用寒門子弟、發展工商業以擴充社會中層勢力、縮短貧富差距等手段,一點點消磨掉世家的優勢。
等到世家所掌控的地盤,反而變成這周圍最貧窮、最落後的地方時,等到關中新政的好處真正人人皆知時,才是杜英將所有的世家連根拔起的時候。
而在此之前,他最需要做的,除了不斷地攀科技樹之外,還有要提攜和點醒更多誌同道合的人,尤其是本身出身世家的人。
他們將會是攻破世家高牆的前鋒和最佳人選。
畢竟誰還能比世家嫡係子弟更了解世家呢?
劉牢之在沉思之中抬起頭,他突兀的發現,都督的嘴角好像微微翹起。
大概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
有什麼能夠讓杜都督喜形於色呢?
劉牢之的背後突然冒出冷汗,不知道又有誰要倒黴了,但他總有一種不祥的第六感。
不過當看到前麵走來的兩個人時,劉牢之輕輕呼氣,自我安慰
一定是因為都督看到謝玄和郗恢才高興!
“屬下參見都督!”謝玄和郗恢齊齊拱手。
多半年未見,謝玄和郗恢都留起了小胡子,像是小大人一般。
坐鎮壽春,總歸是需要他們看上去成熟些的,隻是心態上的成熟往往還不頂用,外貌上也得看上去大差不大。
外貌協會,代代都有,大家少說也都是個編外成員。
“你們兩個現在也是南天脊梁了。”杜英不無感慨的說道。
“全賴姊夫教導有方、安排有度。”謝玄朗聲回答。
至於郗恢,對於杜英這個妹夫其實還是有些心理陰影的,畢竟他平生第一次徹底的失敗,甚至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脅,就是從杜英這兒,因此郗恢下意識的向後縮了縮,讓謝玄打頭陣。
郗恢的神情,杜英也看在眼裡,笑了笑。
郗家父子,屬於典型的世家子弟,缺少社會的毒打。
杜英就是給了他們一頓毒打的人,所以即使是現在他們已經變得完全不一樣,可是看到杜英,難免會有應激反應。
能夠理解。
這一對兒父子,當時可是真的差點兒害苦了茂兒,杜英不介意一直在他們心中扮演惡魔的角色,算是對他們的懲罰。
杜英抬頭看向八公山。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真的和謝玄並肩站在淝水岸邊、八公山下。
隻不過和曆史不同的是,這一次敵人是從東側而來的。
“正麵鮮卑之敵,近期可還有異動?”杜英問道。
“每日攻山,一如既往,已形成拉鋸對峙之局勢。”謝玄略有些慚愧的說道,“屬下為了留足能夠反攻的兵馬,並無反擊之力,遲遲不能再開新的局麵。”
杜英笑道
“不怪你,能夠以一千騎兵,坐穩壽春,拉起來上萬兵馬,已經超乎餘的意料了。”???biai
頓了一下,杜英板起臉說道
“當初餘可沒有讓你們兩個率軍渡過淮水,一路深入,所以這違抗軍令,到底應該誰來負責?”
這一次,謝玄和郗恢異口同聲
“屬下負責!”
接著,兩個人皆撇過頭,目視對方,皺起的眉頭表示他們的憤怒。
連這口鍋你都要和我搶?
杜英倒是被他們兩個的表態給逗笑了。
之前就有消息說,這兩個家夥的合作可謂是親密無間,杜英還真得有點兒疑惑,按理說謝玄和郗恢的性格不同,郗恢更是經常被謝玄欺負,兩個人還能尿到一壺裡去?
不過事實證明,脾氣性情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也是可以成為好搭檔的。
又大概是因為,在謝玄的心底,還有一個儒將的身影,溫文爾雅講道理。
在郗恢的心底,也有一個少年的倔強和衝動。
有點類似於李雲龍和趙剛的組合。
隻不過郗恢看上去“驢化”過程沒有趙政委那麼離譜。
杜英這麼一笑,謝玄和郗恢心中就已經了然。
都督就是說說而已。
再說了,他們拿下壽春、擋住鮮卑人,怎麼也都是潑天的功勞,都督在明麵上,若是願意給朝廷留三分薄麵的話,應當不會直接嘉獎,但是在暗中,肯定少不了他們的好處。
怎麼可能真的責罰?
“此次深入敵後,沒有都督府的命令,沒有參謀司的建議,個中曲折必然不少,等到戰事結束之後,你們好生總結,寫個報告送上來。”杜英緩緩說道,“就當是責罰了。
至於拿下壽春的功勞,也不會忘了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