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多少事!
謝安頓了頓,一字一句的說道
“既然如此,那他就必然要求江左仍然靜,而不是亂,重熙你可明白?你此時所攪亂的,恰恰正是杜仲淵想要保護的。”
郗曇苦笑一聲
“大概是因為都督見識過太多的苦難,所以不想再把苦難施加給這裡的百姓吧。”
“所以說這五百年的聖人,該是他,就他吧。”謝安擺了擺手,倒是先向外走去。
“安石何去?”郗曇追上來。
“去麵見會稽王,質問會稽王此為何意。”謝安徑直說道。
郗曇趕忙張開手臂,攔住謝安
“你瘋了?!
會稽王既然開始散播流言、動搖建康府軍心民心,那就是圖窮匕見,此時貿然前去求見會稽王,何啻於自投羅網?”
謝安微笑道
“無妨,越是在這般情況下,會稽王越是不敢輕舉妄動。隻要鮮卑人的兵馬一天沒有兵臨城下,那麼我與他,仍然還是君與臣。
之前餘還是很擔心,有朝一日,會稽王會埋伏下刀斧手和死士,摔杯為號,直接捉拿我等不臣之奸佞,因而惶惶不可終日,甚至這建康府,來的都不算多。
現在知道了會稽王的底線何在,反倒是不用擔憂了。既然如此,那麼身為朝廷之侍中,餘還是要儘可能先維持朝廷之穩定的。
當然了,會稽王既然已經有害人之心,那麼餘自然也不可能讓他事事如願。
重熙啊,你說,以侍中之位,實際則行宰執之事,是不是有所不妥了?”
郗曇皺了皺眉,反應了一下方才明白謝安的意思。
既然司馬昱現在不會直接對謝安動手,而是要勾結鮮卑人,那麼司馬昱肯定是對謝安儘忍讓之能事。
謝安若是步步緊逼,司馬昱在可能已經和鮮卑人達成協議,或者至少說達成什麼默契的情況下,必然不會直接和謝安拚一個魚死網破。
在司馬昱的眼中,謝安此時越是囂張,到時候死的越慘。
沒必要和一個咄咄逼人的死人斤斤計較。
因而此時謝安若是提出來什麼過分的需求,司馬昱反倒是有可能會答應。
“記得不差的話,重熙的禦史中丞,也有些年了吧?”謝安接著問道,“若是餘能夠向上一步,那麼重熙認為,侍中這個位置,是否能夠勝任?”
郗曇哂笑道
“朝中上下,早就已經把餘看作是杜都督的走狗了,是關中的人,所以這侍中啊,中丞啊······”
“那就算了。”謝安及時打斷他。
“彆,彆啊!”郗曇頓時臉色一變,我就謙虛一下。
這官銜,當然是多多益善,杜英當然也巴不得關中的發言人能夠在朝堂上有更多實權。
更不要說,郗曇現在的地位還是低了些,所以為關中招徠人才,也顯得沒有那麼多公信力。
於公於私,郗曇都舍不得。
“那就這麼說定了。”謝安一錘定音。
郗曇不由得訕訕一笑,接著,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心照不宣。
或者說,狼狽為奸的笑。
當然了,得到謝安這個許諾,郗曇也不可能空著手什麼都不做。
謝安這也是在變相的尋求關中的幫助,明麵裡的報紙和暗中的六扇門,都是可以幫助掌握建康府的重要手段。
“會稽王大概會後悔做出的這些決定。”郗曇喃喃說道,同時讓開了道路。
此時,在他眼中的謝安,已經不是送上門的羔羊,而是刀叉並舉的夜叉,等著去會稽王身上撕下來一塊肉。
“大丈夫,敢作敢當,落子無悔。”謝安淡淡說道。
他給了司馬昱無數能夠和江左世家聯手壓製內部的吳郡世家、外部的荊蜀和關中勢力的機會,但是沒有想到司馬昱卻要用謝安給他的自由反過來對付王謝世家。
那就彆怪謝安無情。
這司馬氏的江山,如果他們不想要了,那不妨真的換個新天。
至於是誰來坐那個位置······
謝安行到門前,向北,深深的看了一眼。
至少對於江左世家的延續來說,那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早晚,還會有更大的矛盾爆發。
隻不過現在,至少還是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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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邑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