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多少事!
“咳咳!”新安公主劇烈地咳嗽起來,半是憤怒,半是警告的盯著杜英。
杜英嘿嘿一笑,臉上的神情分明寫著“你們懂得”。
謝道韞和郗道茂相視無言。
那確實應該是累著了。
不過你這麼囂張,小心下一次被咬一口。
“夫君也吃點兒吧,補一補。”謝道韞給杜英加了一塊豬蹄。
杜英本來想說“我很強壯的”,但是看到謝道韞笑盈盈的目光,頓時反應過來,晚上可不能落了下風。
多吃點,有力氣。
阿元這是身為對手還給自己開後門。
我老婆真好。
所以要爭氣啊,杜仲淵!
謝道韞方才已經聽杜英說了自己和法潔大師交談的內容,柔聲問道
“之前夫君不是不想要在關中倡導和推行佛教的麼?包括五鬥米道和天師道,之前也曾經派人進入關中,但是因為沒有得到本地州府的支持,再加上多數出身貧寒的百姓也供奉不起道觀,所以铩羽而歸。
現在夫君怎麼又想到了邀請法潔大師前往關中呢?”
杜英解釋道
“洪水濤濤,堵不如疏。關中現在既然已經不是獨立於天下其餘地方而存在的孤島,甚至餘還在推動關中和江左、巴蜀以及河北等地的貿易,借此加強各地之間的溝通聯絡,那麼也就意味著關中新政在走出去的同時,也必須要尊重本地的風俗、容納本地的習慣。
江左喜歡,甚至是推崇佛、道兩家,餘還是知道的,從阿元你們的名字之中就可見一斑。
而佛教在燕趙之地也一樣受到歡迎,蓋因此處百姓久經戰亂之後,心中一樣需要尋覓慰藉和寄托。
那麼未來關中就不可能真的禁止這些宗教,若是一味的禁止,那麼就會導致這些教派走向極端,反而開始從引人向善走向邪教,追求通過一些令人所不齒的手段,脅迫甚至是襲擊,以恐嚇都督府,獲得共存。
既然如此,餘又為何不能直接接納他們,並且將他們置於都督府的管控之下呢?
隻要宗教做的不太過分,願意支持和擁護都督府,在關中新政上也有所配合,那大家一樣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謝道韞若有所悟
“甚至他們還可以借助報紙宣傳教義,相互爭辯,孰勝孰負,請百姓來評判,請都督府和關中書院的學者們來解讀。
久而久之,無論是哪個教派,教義都會在長期的辯論之中出現改變,開始順應百姓的需求,順應社會前行的方向,在傳播自己的觀念同時,也在引導著教眾們遵守都督府建立起來的律法和秩序。
最終,宗教不再是對於都督府管轄地方的威脅,恰恰相反,反而會因為其對百姓的約束,轉而變成都督府不可多得的幫手,夫君可是這般打算的?”
杜英撫掌大笑
“知我者,阿元也!”
“那夫君為何要選擇法潔大師呢?”郗道茂忍不住問道。
杜英歎了一口氣
“其實隻是湊巧遇到了而已,就算他不同意,明天餘也能找來一個同意的人。
關鍵不在於他是誰,而在於都督府認為他是誰。反正是要找一個合適掌控的、聽話的,而且還多少有點兒雄心壯誌的,這位法潔大師沒有什麼明顯的劣跡,為人還算中庸平和,自然要試一試。”
“夫君也是有趣,將儒家的評語放在一個僧人身上。”郗道茂打趣道。
杜英卻搖了搖頭
“在餘看來,即使是宗教有自己的教義,也應該尊重一個地方的需求,有所變通。當取百家之長,以補己之短。
所以餘認為,現在的江左佛教,急功近利,逐漸忘了傳播佛法之真諦,若是能夠都如同法潔這般,多一些中庸恪守之氣,說不定餘還對佛教更多幾分好感。
說到底,現在的這些江左僧人們也都被朝廷的放縱以及世家的依賴給慣壞了,漸漸地他們隻是把吃齋念佛當成一種工作,逐漸忘了什麼是‘佛’。”
眾人一時沉默。
謝道韞低聲問道
“那道呢?五鬥米道如今在江左也有大興之勢,且內部隱約分為張、陸各家,教義各不相同。”
杜英搖頭
“我都不要。”
在杜英看來,五鬥米道,也就是天師道,講求的是符水,或是煉丹,又或是招引天雷,神神叨叨的,顯然這並不符合關中務實的社會風氣。
教派可以來,但是正如杜英之前所言,其必須追隨關中的社會風氣和社會需求有所改變,若是天師道的人天天在報紙上宣揚“五雷正法”,那豈不是太魔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