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多少事!
“或許距離盛世不遠了。”杜英回答道。
“承你吉言!”王猛哈哈大笑,“走,入府一敘。”
“當和師兄好生敘一敘······這天下!”杜英亦然慨然回應。
方才杜英和王猛已經逐漸說到了如今的局勢。
在天下的局勢中,大司馬顯然已經成為了最大的變數和杜英最大的對手。
當然,那些在暗中窺伺的人,也一樣不容被忽略。
但是杜英和大司馬,顯然是正在天穹上盤旋、警惕著對方的兩條龍,而剩下人不過隻是飛禽走獸罷了。新
龍可以看得到它們,可是也隻是看到就可以了。
真正的對手,永遠都是另一條龍。
而杜英走到這一步,走的這麼快,顯然也一樣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就在兩三年前,這天下還是胡人卷動滿天胡塵的天下,還是王謝世家和大司馬爭鬥的不可開交的天下。
然而杜英的異軍突起,杜英推行的關中新政所具有的影響力,顯然都打破了一切的具有規律和平衡。
在外人看來,杜英和王猛這作為關中主心骨的兩個人,顯然具有類似於通天徹地的能耐,把天下掌握在手中,因此才能完成這般壯舉。
而實際上身在天下目光之中,身在關中新政這浪潮頂端的杜英和王猛兩個人自身,卻非常清楚,他們能夠走到這一步,既是因為在隱居這麼多年的時間裡,他們從來沒有放鬆過對天下的盤算,也是因為諸多的風雲際會、因緣巧合。
算是老天爺賞飯吃了。
這也讓杜英和王猛其實一直有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
誰又知道什麼時候老天爺的庇護會直接離去呢?
而現在天下大勢的發展走向,也已經逐漸離開杜英和王猛早年的規劃預料,換而言之,杜英自己都沒有想到一切會進行得這麼順利,也沒有料到現在能把攤子鋪開這麼大。
但是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
鋪開的攤子,杜英的確也要和師兄好生商議一下,如何才能坐得住。
如今的關中新政,作為他鎮住攤子的依仗,又是不是有再加完善和改變的必要?
有時候杜英自己難免有想要在關中新政的基礎上再邁出一大步的衝動,可是往往來自世家的反對聲音和理智告訴杜英,若是自己的想法和這個時代的接受能力脫節,那麼最終將會被反噬的,還是自己。
杜英也不知道這應該歸屬於曆史強大的慣性還是時空的自我糾正,在充當煽動翅膀的蝴蝶時,他也要儘可能的謹慎。
洛陽曾經的宮殿多半都被付之一炬,反倒是還有幾處尋常官員的府邸還幸存了下來,現在自然是作為洛陽太守府。
隻不過杜英和朝廷之間還留有最後一絲底線,因而也並沒有想要拿洛陽大做文章以刺激朝廷的意思,為此,杜英還是老老實實的向朝廷舉薦了權翼擔任洛陽太守。
此奏折顯然直接被留中不發了,再無下文。
可也一樣沒有能夠阻止權翼擔當這個洛陽太守。
隻可惜權翼上任時間也不長,戰事爆發,他作為監軍和參謀還是選擇了隨同苻黃眉東進,如今······都快變成陳留太守了。
而抵達洛陽坐鎮的王猛,則實際上擔任洛陽太守的職務。
見到杜英和王猛聯袂而來,府上官吏們匆匆見禮,又匆匆離去。
王猛微笑著解釋
“現在太缺人手,恨不得一個人拆成兩個來用,所以失禮之處,就請仲淵見諒了。”
“非常之時本就應當行非常之事,如何能為繁文縟節所約束?”杜英一邊說著,一邊把目光落在院子中唯一一個沒有走的少女身上。
少女穿著女官的衣衫,看衣衫修飾級彆,顯然已經是僅次於謝道韞、郗道茂,比肩於謝道韞幾個得力助手的存在,也必然是洛陽女官的總管了。
杜英撓了撓頭,看了看王猛,又看了看嬰兒肥都未消退的少女,嘟囔一聲
“這也得叫嫂嫂?”
“行了!”王猛沒好氣的說道,“若是仲淵不願意的話,大不了就不認餘這個師兄了!”
“哈哈!”杜英訕笑兩聲。
正巧此時身後也響起腳步聲,是謝道韞帶著郗道茂和新安公主走過來。
杜英和王猛策馬走在前麵,說的高興,她們自然也就隻是在後麵綴著不多打擾。
王猛看了看三位弟妹,又看了看自家明顯比三位弟妹都要小的準夫人,一時間臉皮再厚也有點兒兜不住。
而杜英看了看師兄和嫂嫂之間情意濃濃的模樣,再看看自家老婆一下子來了三個,臉上一樣掛不住。
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俱是乾咳兩聲。
謝道韞無奈的搖了搖頭,越過杜英,看也不看王猛,直走到張彤雲的身前,兩人見禮之後,謝道韞主動挽起她的手說道
“張家妹妹,昔年曾在江左有一晤,後來在長安也未能相見,萬沒有想到,現在倒是要稱呼一聲嫂嫂了。”
張彤雲自然是緊張的。
當初在江左的時候,謝姊姊那是何等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