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侯弘嘶吼著扯動右臂,震支胳膊猶如給石膏封住,結結實實動彈不得。他雖然知道路行雲的這招並不能單純以氣衝開,然而大急之下沒想那麼多,幾乎下意識地強催元氣,短短一眨眼,幾乎將周身所有元氣榨儘,傾注右臂,想要掙脫束縛。
“噗呲——”
飛劍一左一右近在咫尺,都停了下來。趙侯弘的目光卻不在它們身上,連同路行雲的動作同時停滯。
血花和雨齊濺,趙侯弘的元氣實在太多雄厚,聚在右臂卻又釋放不出來,一連給趙侯弘催逼幾次無處可瀉,最後居然漲破右臂血脈,迸發而出。那血淋淋的右臂已然整支爆裂,血肉橫飛。
“嗚啊!”趙侯弘慘呼著向後倒去,長劍落地,無力地陷於泥水。
崔期頤此時飛奔過來,看到這番景象,不禁花容失色。
路行雲正自愕然,隻聽“咻咻”兩聲,原本懸浮在雨中龍湫晃蕩著落回手裡。平川在因為趙侯弘的慘狀而失神的崔期頤身前躍動了幾下,直到崔期頤反應過來張開手掌,也乖乖鑽回了原位。
“趙”路行雲心有惻隱,跨了一小步。
“彆過來!”
趙侯弘在泥濘中滾了幾滾,顫著聲瘋狂揮動尚且完好的左臂。他的四周,已經為血水染成紅色“彆過來”
“路少俠”崔期頤朝路行雲搖搖頭,將劍插回劍鞘。
路行雲對她點了點頭,呼口氣,抹去了臉上的水珠“你走吧。”
“走?”趙侯弘一愣,旋即縱聲大笑,“你放我走嘿嘿,輪得到你放我走!”
路行雲看著他狀若癲狂的模樣,臉色鐵青,抿嘴不語。
“路行雲崔期頤還有那、那李幼安”趙侯弘半跪在地,粗喘著氣慘笑著,“我記著你們,你們也當心,可彆有朝一日把我忘了!”說到這裡,雙目陡然一圓,也不管那掉在身邊的長劍,雙足一蹬,飛上院牆。
“我的劍,我的仇”
再望去時,趙侯弘人躍出牆外,早消失在灰天大雨中,隻剩隱隱餘音,在院中回蕩。
金剛僧、趙侯弘的威脅先後解除,路行雲與崔期頤兩人將昏厥的李幼安背到神覺塔的門口,查看情形。
崔期頤封了李幼安幾個穴道,說道“他元氣強勁,始終護體,不會出事,隻是太累了。”
路行雲點頭道“這就好。”抬頭望向雨珠接天連地的天際,“時辰不早了,過不久就能把李公子送出去。”
不料崔期頤這時忽地眼眶一紅“趙侯弘要找的人是我,可我卻連累了路少俠和李公子”
路行雲正色直言“趙侯弘喪心病狂,勾連了司馬輕要奪你我的劍。司馬輕失敗了,趙侯弘早晚也會找上我。所幸有崔姑娘相助,才幸免於難,哪裡談得上‘連累’二字。”
崔期頤聽他這麼說,擠出微笑,環顧四周道“尉遲堂主說過,無論如何都要來神覺塔集合。怎麼到了現在,就咱們三個?”
路行雲掰著手指頭算道“進寺的十組,除了我們三個,趙侯弘、司馬輕重傷跑了,他倆又各自害了一人,按理說還有三人才是。但我想,要是那三人能到神覺塔,隻怕早就到了,至今未見,恐怕”
兩人心知肚明,都沉默不語。
路行雲在塔簷底下擺放好李幼安,又給他注入一股元氣幫他及早轉醒,冷不丁一抬頭,卻見崔期頤正凝視自己。對看過去,崔期頤連忙將目光避開了。
“崔姑娘,有件事想問問你。”路行雲忽道。
“什麼事?”崔期頤身子一震,繃得緊緊的。
“你的平川劍,是什麼來曆?”
“哦”崔期頤整個人一懈,“是師父他老人家在我十二歲那年給我的生辰禮物,這些年我都帶著它,從未分離半步。”
路行雲笑笑道“和我一樣,我是二十歲時候從大師兄手裡接過的劍。它叫‘龍湫’,不過我更喜歡叫它‘劍兄’。”
“劍兄”崔期頤莞爾一笑,“這倒很合適。從前我以為天底下隻有我這把劍古怪,沒想到它還有同伴。”
“能通人意的劍,太蹊蹺了。”路行雲一手握拳,合在嘴前沉吟,“我一直想要弄清楚龍湫的內中關竅,但都沒什麼收獲。崔姑娘你知道些什麼嗎?”
“不知道。”崔期頤輕輕搖頭,“我問過師父幾次,她都沒說。我想或許路少俠帶上劍去找她,她能和你說。”
“好好”
路行雲尷尬撓撓頭,一想到桑曲姝、楊稚懷的背後還有個老祖宗,就沒來由地畏縮。
閒聊片刻,路行雲朝洞開的神覺塔門內看了看,說道“這塔門開著,不知裡頭有什麼東西。進去看看,若能到塔頂,正好找找還有沒有其他人散落在寺內。”
“不如不如路少俠去吧,我在這兒照顧李公子。”渾身濕漉漉的崔期頤遲疑道。
路行雲沒多想,應道“也好,這寺裡危機四伏,摸不準這塔上是什麼情況。我先去,一旦有變,崔姑娘聽到聲音先帶著李少俠走。”
“好。”崔期頤點頭。
當下路行雲離了崔期頤與李幼安,獨自步入塔門。真正到了裡頭,比在外麵看時更加幽深。一連走出十餘步,路行雲回頭一看,本來四五人寬的塔門不覺間已成了個小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