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龍記!
搜龍記第一卷雪與酒與劍第五十八章合縱三人分彆進入廂房。陸辛紅因要沐浴,便住了客棧最大的一間,位處二樓。路行雲與甄少遙兩人住的廂房普通,在一樓。
過不多時,窗外便已夜幕低垂。兩人聽到外頭稍有喧鬨,緊接著樓梯及二樓地板“吱啊吱啊”直響,想來是客棧中人給陸辛紅送浴桶熱水去了。
陸辛紅在場,路行雲與甄少遙兩人還能有的沒的說上兩句,時下單獨相處,反而無話可說。尤其是甄少遙,或許還對金徽大會上的失利耿耿於懷、或許對現狀心懷不滿,總之神情舉止都顯得很不高興。
比起謙遜溫和的韓少方,甄少遙無疑桀驁自負得多。他有這個本錢,自從二十二歲那年練成“正光劍”六絕之一的“劍流光”,無論在正光府內還是外出行走江湖都極少受挫。即使與師父季河東喂招拆招,他也遊刃有餘,更遑論與同齡人交手。潛移默化的影響令他認定,自己乃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注定成為武林中名垂青史的人物。
隻不過,事與願違,先是路行雲的出現給予了他沉重一擊,而後與師父季河東的決裂更讓他惶惶不知所措。他這才發現,沒有了正光府,他什麼都不是。
“飯也吃過了,默吧。”
一遝紙、一支筆重重放在身前,路行雲回頭看看心不在焉的甄少遙,苦笑一聲“甄兄,筆、墨、紙、硯,這裡可少了兩樣。”
“都在包裹裡,自己拿。”甄少遙悶聲悶氣回道,斜躺上床榻,麵朝裡側。
路行雲答應著挪步,邊解包裹邊道“甄兄,好端端的,怎麼就和尊師鬨翻了?”
“鬨翻?胡說八道。”甄少遙不屑道,“師父脾氣暴生氣,家常便飯。過幾日就好了。”
“過幾日我怕甄兄沒機會脫身。”
“你說什麼?”甄少遙鯉魚打挺從床榻上躍起,雙目圓睜。
路行雲把墨和硯放好,拍拍手道“誰都看得出來,陸辛紅對你不懷好意,你難道不知道嗎?”
甄少遙臉紅著嚷道“你少放屁!”
“斷袖之癖,路某行走江湖沒少見過。那陸辛紅一個大男人,偏生打扮的花枝招展,言語亦是大不得體,是什麼樣的人,不言而喻。”路行雲似笑非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甄兄長得俊朗,可得多留個心眼。”
“你”甄少遙戟指路行雲,喉頭翻動卻是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路行雲見狀繼續道“今夜我將秘籍默完交付,就此離開,便隻剩甄兄與陸辛紅兩人。甄兄武功不及陸辛紅,又與尊師鬨掰了,陸辛紅哪還有什麼顧忌?接下來會對甄兄做出什麼樣的事,嘿嘿不好說咯”
“你”甄少遙的氣勢明顯泄去泰半,雙手無力垂下。整個人霜打的茄子也似,坐回床沿低著頭,一派頹喪。
“我與甄兄雖曾交手,全屬公鬥,並無私怨。實話實說,甄兄一表人材,豪氣乾雲,路某即便當日僥幸得勝,亦佩服甄兄手段高明。但想能取勝,實屬運氣,若再比上一場,勝敗尚難定論。”
“你當真這麼想?”
“當然。”
甄少遙聽得路行雲這番話,積鬱心底大半個月的濁氣頓消,再看向路行雲的目光隨即少了許多敵意“我最後悔,不在輸給你,而是聽了陸辛紅的鬼話,學那勞什子的‘翾風回雪’。若堅持用我正光府的劍術,未必會輸,就算輸了,師父他也不會怪罪於我”
情緒緩和下來,他言語淒切,眼角竟泛點淚光。
“木已成舟,再悔無用。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隻求彆一錯再錯。”
“一錯再錯你這是什麼意思?”甄少遙敏感,猛地抬頭。
“繼續幫陸辛紅就是一錯再錯。”
“唔”甄少遙怔然。
“陸辛紅挾持你,必遠走天涯,你單槍匹馬,難逃他手心。可是今夜有我,你我聯手對付陸辛紅,便有勝算。”路行雲振振而言,“陸辛紅武功雖高,但你我拚儘全力,縱然無法擊敗他,難道連脫身也辦不到?”
甄少遙聞言,沉吟不語。
“哼哼,江湖都說正光府劍客輕生好義,敢為天下先,怎麼到了甄兄這裡就不好使了?莫非甄兄和陸辛紅處得久了,血氣已無,真成了繡花枕頭一包草,空有皮相?”
甄少遙受他一激,勃然怒道“你可彆得寸進尺!”
路行雲撫掌笑道“對了,這才是我認識的正光府見習甄少遙!”
甄少遙聽他“正光府見習甄少遙”幾個字,旋而雙眉緊蹙“唉,可就算成功脫身,我又該往何處去?”
路行雲想了想,道“甄兄不必擔心,我有一個法子,可助你將功補過,重返師門。”
“什麼法子?”甄少遙雙眸一亮,身子探出,“你要真有法子,我一定幫你!”
路行雲沉聲答道“我把遮雀寺內秘籍默給你。”
甄少遙腦袋嗡嗡,呆而無言。
相較司馬起的處處小心,陸辛紅極其自負,非但沒有給路行雲再下牡丹銀針,甚至還毫無顧忌洗起了熱水澡。但路行雲知道他的自負並不盲目,無論輕功還是劍術,自己都遠遠遜色,就算趁他不注意跑出一日一夜,最後還是免不了被他追上束手就擒。
因此路行雲打算兵行險招,正麵擊傷陸辛紅再逃跑。當然,僅憑路行雲自己,這計劃絕難施行,所幸甄少遙被路行雲的言語打動,答應聯手對付陸辛紅。
甄少遙之所以敢鋌而走險,關鍵就在路行雲承諾的“遮雀寺秘籍”。隻要將師父念念不忘的秘籍獻上,此前的過失當能得到寬恕。
“事成之後,你若食言,怎麼辦?”行動前,甄少遙依然擔心。
路行雲笑道“當日比試,你我劍術伯仲之間,你大有機會取勝,我若食言,不正好給你一雪前恥的機會?”
他雖是說笑,但聽在甄少遙耳中的效果卻比任何保證來得更好。甄少遙無話可說,咬咬牙道“行,記住你現在說過的話!”
兩人持劍在手,掩門而出,先到大堂。時下夜深人靜,遠近無客,掌櫃正招呼夥計收拾椅凳準備打烊,忽然瞥見明晃晃的兩把長劍,嚇得不輕。
路行雲三步並兩筆上前,捂住掌櫃的嘴,甄少遙也同時劍指夥計,示意噤聲。
“我問你,樓上那紅袍客人,還在沐浴嗎?”
那掌櫃雞啄米般點頭“在、在,剛夥計去門外詢問,那客人說再過一會兒撤桶。”
“好。”路行雲鬆開手,“彆出聲,上麵的是緇衣堂點名要捉的江洋大盜,不想上了性命折了買賣,速速回屋待著!”
野王縣並無習武之風,又不是交通要道,平素往來極少劍客,“緇衣堂”、“江洋大盜”等字眼拋出來,自是威懾力十足。那掌櫃聞言,端的是屁滾尿流,二話不說,帶著夥計抱頭趕忙躲去了後院。
甄少遙底氣不足,前腳剛踏上樓梯,後腳問道“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