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逸處士將竹杖一拄,躬身道“禪逸代替四賢院師生謝過少俠、女俠才是。”並道,“目前全院都在收拾行李,日落前就要離開此地遷徙彆處躲過靜嶽庵的報複,無法為少俠、女俠送行,請多擔待。”
路行雲環顧周遭,問道“處士可想好去哪裡?”
禪逸處士搖頭道“未曾,我等山怪野鬼,四海為家,漂泊到哪裡就在哪裡紮根。隻求安穩平靜,離靜嶽庵越遠越好。”同時問,“冒昧問一句,二位要往何處去?”
路行雲道“雲蓮峰青光寺。”
禪逸處士說道“雲蓮峰距此不算太遠,現在出發向西北走,至傍晚便能到山腳下。山腳下有村,可尋人家借宿一晚,待明日清晨登山。”
路行雲想起定淳和自己說過的話,問道“聽說雲蓮峰的路不好走,果有此事?”
禪逸處士道“不錯,雲蓮峰山勢險峻至極,且並無修繕完備的道路,隻有數千石階通往峰巔,因在佛門重地,階梯沿著筆直的山壁之上,猶如指節,所以這數千石階又被稱為‘佛指天梯’。那石階極窄僅供一人勉強通行,且年久殘破,上頭又多覆雜草青苔,若遇上雨天,濕滑異常。途中儘是峭壁,沒有可供休息的亭子,若不能一口氣登頂,停頓再上可就難了。”
路行雲道“受教了。”
禪逸處士伸手往懷裡掏掏,將一件閃閃發亮的東西遞給路行雲。路行雲抽不出手,崔期頤代為接過。
“這是”路行雲一看崔期頤掌中物,是一塊中心鏤空的乳白色墜子。
“早年我與竹個兄曾沉迷邪魔外道,醉心修練,這墜子名叫‘羊寶蛇丹墜’,是那時候我與竹個兄修練所得結晶,頗具法力。後來機緣巧合,我與竹個兄等人受高人點化,行歸正道,這墜子就無用了。少俠是習武修練之人,拿著這個墜子,以後能派上用場。”
“此等大禮,路某怎能接受。”
禪逸處士肅然道“一片心意,望請少俠收下。”
路行雲見他態度堅決,隻得答應。
離開四賢院,路行雲心有惆悵,歎息不已。崔期頤問道“路大哥,你歎氣什麼?”
“我想到四賢院師生的言行及遭遇,不知怎麼,好生可憐他們。隻盼他們此番能逃過靜嶽庵的毒手,真正尋找到屬於他們的世外桃源。”
崔期頤道“好人有好報,他們和大玨玨一樣,都是善良的妖,會有好結局的。”說到這裡,低頭瞅了瞅手裡的羊寶蛇丹墜,“這墜子雖然不顯山露水,但煞氣重得很。”
“哦?煞氣?”
“恩,我自接過了這墜子,就覺得懷中古鏡一直隱隱顫動。但是這墜子裡頭的煞氣雖重,卻被抑製得很好,想來不會吞噬主人。”
“禪逸處士等人雖然一心向善,但畢竟是老妖,這墜子又是他們早年修行用物,必然是極煞之物。不過既然你說煞氣壓得住,那就帶著無妨。”
這羊寶蛇丹墜加上早前獲得的指元寶及空山玉龍魚,是為路行雲目前擁有的三個寶貝。他打算抽時間將羊寶蛇丹墜與指元寶也係在劍穗上,形成一劍三寶。此舉是為“養劍”,就算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劍,若有劍穗寶物浸潤加持,將蘊含更多威力。更何況路行雲認定,龍湫絕不是普通的劍。
向西北趕路接近遲暮,路行雲眼看著原本似乎可望不可即的雲蓮峰逐漸變近變大,直到山下,極目仰望,灰暗蒼穹之中,高聳的峰巒直插雲海,如深淵倒懸,深不見底。
“下雨了”幾滴細碎的雨露從天空掉落,崔期頤抬著頭嘟嘟嘴,“明日就要登山,若下雨,平添困難。”
路行雲道“明日看情況,希望這雨能停,天色已晚,就這附近找戶人家借宿便了。”
雲蓮峰山麓草木茂盛,有些木屋零星散布。
崔期頤在前領路,瞧見幾步外一間木屋外有婦人在收衣服,便過去搭訕。
不多時,崔期頤轉回來,說道“那位姐姐答應咱們過夜,隻是她一人獨居,家中住不下三人,隻能住一人,住不下的要麼住在邊上的牛棚,問咱們答不答應。”
路行雲道“可以,隻要她那牛棚不漏風漏雨便可,我帶著唐兄住牛棚,你和她住。”
誰知崔期頤撇撇嘴道“我也住牛棚。”
路行雲啞然失笑“你一個女孩子家家,住牛棚成何體統。我男子漢大丈夫皮糙肉厚,和豬牛羊待慣了,倒是適應。”
崔期頤一本正經道“唐兄體質仍弱,不可怠慢分毫,若半夜出了狀況,你能應付嗎?”
路行雲道“這話說的在理,怕隻怕苦了你。”
崔期頤道“沒關係。”
那婦人略微收拾了牛棚,路行雲背著唐貞元剛進去,牛棚外就下起了瓢潑大雨。婦人慌慌張張跑回屋避雨去了。崔期頤幫著路行雲扶著唐貞元躺在茅草堆疊的地鋪上,剛走幾步準備收拾自己的地鋪,沒想到身邊一頭大牯牛貌似吃壞了肚子,一陣響屁猝不及防崩出來,夾雜屎尿儘數招呼到了崔期頤的身上。
路行雲驚視過去,崔期頤整個人木然站立,四肢僵直,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