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龍記!
路行雲趁熱打鐵,接連奉承了叔山均幾句。叔山均那滿臉橫肉泛起紅光,笑容掛在嘴邊,看得出極為舒適。
“叔大俠神功蓋世,就借路某十個膽子也不敢在叔大俠眼皮子底下耍花招。”路行雲沒見過這麼喜歡聽阿諛奉承的人,暗暗稱奇,“是以這繩索就不要綁了吧,傳揚出去,有損叔大俠的風範。”
“好,不綁就不綁。”叔山均一揮手,示意幾名手持粗麻繩的落日軍勇士速速退下。
“笨蛋,他說好話糊弄你來著,你還真就信了!”彭太英站不起來,一對招風耳倒很靈光,將路行雲的話都聽在耳中,“不綁了他們,他們遲早要跑!”
叔山均扭頭道“閉嘴!有我在,你甭操心。”又嚷嚷道,“他奶奶的,離開寨子大半個月,回來個個人五人六的,都不尊重我了,還是這小子尊重我!”
彭太英鬼叫連天,叔山均充耳不聞,對路行雲道“小子,你是個識相的,我就不多為難你。但你與這小婆娘是我落日軍的俘虜,怎麼發落還得交給大當主決定,就隨我往夕暉寨走一遭吧。”並且提起雙拳晃了晃,“你倆乖乖跟著隊伍走,彆動什麼歪心思,否則休怪老子鐵拳無情。”
路行雲道“曉得,叔大俠放心。”接著道,“這沙漠酷熱難當,走起來又極麻煩。路某皮糙肉厚不打緊,這位姑娘身子柔弱卻經受不起折騰。叔大俠仁義之名遠播,若有空著的駱駝,是否能夠讓一峰出來借給路某代步?”
不遠處彭太英叫道“放屁,那小妮子打起架來比七八個壯漢都厲害!”
叔山均不理會他,麵色肅然點頭道“確實是這個道理。”隨手指了一名騎士,“你,滾下來,把駱駝讓給他們!”
那騎士一臉茫然跳下駝背,彭太英罵道“叔山均,笨蛋,你瘋了!”
路行雲趕緊接上一句“多謝叔大俠,叔大俠豪情蓋世!”
叔山均舒眉展眼,撫掌道“很好,你很尊重我。”轉而指使幾名落日軍勇士,“去把彭頭領綁起來,記得綁緊一些。”
彭太英耳尖,呼道“叔山均,你不綁那臭小子和小妮子,卻要綁我!你是不是記恨著上次投票選舉小當主時我沒投你的票!你這個心胸狹隘之輩!”
路行雲騎上駱駝,將崔期頤抱在身前,拱手道“叔大俠寬宏大量,路某好生佩服!”
叔山均對他點點頭,返身走到彭太英身邊,高大的身軀擋住陽光,布下一片陰影。
彭太英趴在地上,極力擰著腦袋往後轉“你要乾什麼?”
“幫你騎駱駝!”叔山均大手一探,將彭太英像隻小雞崽兒也似拎起來,扔上一峰駱駝,“你全身癱瘓,形如爛泥,坐都坐不住,若不將你綁緊了,怎麼騎駱駝?”
彭太英愣了愣,那幾名本來準備捆綁路行雲與崔期頤的落日軍勇士全都跑過來,開始七手八腳將彭太英與駱駝的鞍韉、轡頭等綁牢。
“他奶奶的,輕點兒!”彭太英無可奈何,嘴裡叫罵,“叔山均,你個醃臢貨,今日之事,我記住了!”眼角瞥見,路行雲帶著崔期頤,正乘坐駱駝優哉遊哉地經過。
叔山均一聲綿長的吆喝,落日軍騎士全體集結轉向,往沙漠深處開拔。
路行雲知道這是去往夕暉寨的路,頂著黃沙烈日,一路琢磨著如何脫身。但即便避免了被五花大綁、還得到了一峰駱駝,他與崔期頤中途逃亡的可能依舊微乎其微。
沒劍在手,論拳術,路行雲的“奪鋒手”與“拒劍手”針對的都是手持兵刃的敵人,麵對專修拳術、隻憑一雙肉掌逞凶的叔山均自然無用。而崔期頤的拳術也非其所長,是以就算兩人聯手,怕也難敵叔山均。
叔山均固然被路行雲哄得心花怒放,但他認定路行雲與崔期頤逃不出自己手掌,有恃無恐,恐怕才是願意讓駱駝出來的根本原因。
路行雲尚在思索脫身之計,忽覺身前一陣輕微的攢動,低頭看,崔期頤鳳眼微睜。
“期頤,你醒了,太好了。”路行雲低聲道,頗為喜悅。
崔期頤微微轉頭,看看周圍“這是在哪兒”猛然間發現自己竟靠在路行雲的懷中,臉色劇紅。
路行雲道“我們被大沙暴卷到了沙漠腹地,給落日軍的人圍住了”
崔期頤一摸腰間,哎呀一聲“我的平川不見了。”
“我的龍湫也不見了,想是被沙暴刮跑了。”
崔期頤道“那怎麼辦?平川是居士她老人家送給我的禮物,我不能失去它。”
路行雲道“尋劍的事隻能往後放一放,我們得先脫身。”
崔期頤悄悄觀望前方,看到叔山均鐵牆般的背影,秀眉微聚“是他。”
路行雲想了想,心道“叔山均身手了得,又有數百騎士為爪牙,咱們現在被夾在隊伍中間,不好強行突圍。為今之計,隻能先跟他去夕暉寨。”
“去夕暉寨?那是什麼地方?”
“該當是落日軍的老巢。叔山均想是寨子裡的頭領,說要將咱們交給大當主發落。”路行雲說道,“落日軍的大當主乃‘北劍’鄧濕奴,不過如今已改名成了鄧好酒。”
“鄧好酒他是不是壞人?”
路行雲道“我不清楚。但從定淳師父那裡聽說,鄧好酒曾在雍國當大將軍,是舍身為國的義士,應當是講道理的人。咱們與他沒有仇怨,未必就是死局。”
崔期頤顧盼片刻,歎口氣道“定淳師父和燕少俠都不在這裡。”
“沙暴來得又急又猛,也不知他們怎樣了,現在又在哪裡”路行雲亦歎,但旋即正色道,“你彆怕,有路大哥在,不會讓你受委屈。”
崔期頤點頭道“嗯,有路大哥在,我一點不怕。”
駝隊越走越遠,茫茫沙海無邊無際。中途路行雲索要食物與水,落日軍勇士都儘數。他們都是叔山均的嫡係,看到自己的頭領對路行雲甚是滿意的模樣,自不敢怠慢。所以雖說對前路充滿了忐忑,但一路上路行雲與崔期頤過得還算不錯。
大漠的夕陽逐漸在天邊布陳開來,紅彤彤便似紅幕。路行雲與崔期頤共乘一峰駱駝,起初還不覺得有什麼異樣,但隨著時間推移,偶爾因為顛簸起伏有些額外的接觸,感受到對方近在咫尺的氣息,都不禁心旌搖動。
霞光萬道,幾分揮灑在兩人身上,崔期頤的臉不知是否因光線映射,格外通紅,她明眸一掃,覺察到路行雲在看她,嘴角一揚,貼著路行雲的胸口道“路大哥,你好像說過你元氣底子練的是‘靜心訣’?”聲音突然嬌嬌糯糯,令人為之神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