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講的十分流離,薛淩長出了一口氣,總算來了個說人話的。
她仍舊是那副怯生生的表情答道“是的。”
少年圍著她轉了幾圈,又仔細盯著她的臉,轉而坐到一副狼頭作裝飾的椅子上,舉高臨下的看著薛淩“我們族裡哪有你這樣發育不全的羔子,狼都不稀得吃。”
薛淩跪坐在地上,囁喏到“我娘親是胡人”。反正她生下來也沒見過老娘啥樣子,先編一句是一句吧。
少年又站了起來走到薛淩麵前,捏著薛淩臉抬起來左右仔細著看,眼裡似乎頗為好奇“雜種就長成這樣了,好像完全是個漢人啊?”
拎薛淩進來那個人用羯語講了一句什麼,少年的神色變得凝重,看著薛淩不說話。
薛淩怕露餡,趕緊又加了一句“娘親,娘親也隻有一半羯族血統。”
“那就是雜種中的雜種了?怪不得這個樣子”。少年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他用詞刻薄,卻沒什麼諷刺感,隻是神態十分驕縱。仿佛自己討論是牛羊牲畜。
但薛淩仍是有了些不快,把頭低下去沒說話。
少年卻很雀躍,蹲下來問薛淩“算了,你來做什麼,還帶著這麼些東西。是偷了什麼被趕出來了?你們這些雜種就是這樣,貪戀中原富貴,被人瞧不起了,又想起草原的好。”
他話語裡滿滿都是自豪與得意,聽得薛淩一陣酸。曾幾何時,她在平城也是這般風發無畏,背著薛弋寒口無遮攔。
眼前的少年並沒想像中的那般凶惡,倒有點像還沒長大的頑劣孩童。應該,十分好騙。
薛淩顫抖著到“不是,他們害了娘親。我想。。我想偷他們的糧草。”
“糧草?,誰的糧草。”
“就是安城的。”
“你這雜種,以為偷糧草是偷這玩意呢”?少年將剛剛從薛淩那堆東西裡麵的拿來的一顆夜明珠丟在地上。
這東西草原少見,可他也不怎麼稀罕。不能吃,不能喝,給牧民都不能換牛羊。也就拿去討好一下其他部落的犢子玩意兒。不過他是羯皇最小的兒子,生下來就是老王妃的眼珠子,哪用的著討好彆人。
“我有安城的密道圖。”
“你有你有什麼?”,少年一臉不可置信。
薛淩從袖子裡扯出幾張紙,她幾天沒洗澡,身上泥土又多。屋裡氣溫高,身上早就出了汗,襖子捂著還好。這一扯,異樣的味道熏得自己都有點眩暈。
少年似乎並不很關心糧草,連圖都不看了,一把把她推開道“你先去洗洗,什麼雜種味。”
薛淩心跟著抖了一下,她見少年伸手,下意識的要去拿平意,差點就露餡。
少年跟身邊人交代了幾句,又衝著門外喊了一聲,有幾個侍女進來拉著薛淩要走。
不管是蠻子還是漢人,上位者永遠體會不到民間疾苦,薛淩泡在浴桶想。此處氣候環境比起梁國中原差了一大截,這沐浴之事倒是不含糊。水裡還兌了大量羊奶,要不是還要辦事,她覺得自己還能泡好幾個時辰。
中途侍女又送來一套換洗衣物,帶著濃濃的羯族特色。薛淩洗完穿在身上,發現大了一號不止,越發顯得她較小,將頭發束在腦後,又跟著幾個侍女走進少年帳子。才發現帳內除了少年,還多了幾個人。
少年人看見薛淩,先愣了一下。又走到薛淩麵前“雜種居然長的很好看”。他還真是覺得薛淩好看,說的毫不掩飾。
羯族的人都喜歡凶狠的豹子胡狼。但眼前這個雜種白白淨淨,低眉順眼,像極了被人捏住頸脖的初生羊羔子。軟軟嫩嫩的,他也覺得好看。
薛淩繞過他,走到桌子前,把幾張圖鋪平,回轉身道
“小王爺,我叫薛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