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兒子得了父令,乾脆對著李敬思一躬身道“既然李大人都進來了,那一起做個見證。”
李敬思笑笑應了,招呼自己身後的人跟著,轉眼人都到了黃家書房。隻是薛淩到底先走些,黃靖愢等人到達時,房裡仿佛是遭了賊,金銀玉器碎了一地,筆墨紙硯灑了滿屋。
黃家幾個兒子怒從心頭起,幾次要與薛淩爭個高低,黃靖愢卻冷靜些。大抵方才罵了一通,已然出儘了惡氣。
這會又看薛淩等人翻箱倒櫃,下意識認為這些人是在找東西。而且,還沒找出來啥。若是栽贓,不該這麼麻煩,進來隨便找個角落拿出來就是。
他尋了把椅子,隻喘氣聲粗些。倒是黃夫人陪在一旁不住抹淚,活了大半輩子,哪受過這種委屈。
李敬思帶著一行人站在門口處,不進也不退,隻是靜靜看。那些“禦林衛”摸的甚為仔細,連休息的軟塌內裡都用刀劃開查過。
大概三四個人搖了腦袋後,薛淩無意再搜,走到正位書桌前輕巧躍起,坐到桌子上頭。隨即抄起一方鎮紙,在手中顛了兩下,懸空的腿搖的甚是歡快。
黃府一眾人隻當她存心戲弄,皆是咬牙忍怒,都沒一個人想想,這姿態,甚少有男兒所為。沒等誰開口催,薛淩一揚手,那鎮紙飛出去,將牆角個青銅雙耳瓶敲的聲如洪鐘。
黃靖愢重重拍了一下椅子扶手站起,再次指著薛淩,下頜一把胡子抖得如那求偶的山雞開翎。
他問“狗養猢猻,汝欲何為!”
薛淩跳下桌子,拍了拍手,答“找不著呀,讓他們停手。”
“爾敢,爾敢”
“請李大人吩咐手下暫退,在下有些私話要問問黃大人及幾位公子。”
李敬思自己先後退一步,笑道“好說,大人請。”
薛淩轉臉向著黃靖愢道“黃大人切莫動怒,在下亦知自己逾越。不管今日結果如何,待我向陛下複命以後,必然給大人一個交代。
現在請在場之人,露出左臂。待在下查看之後,即刻退出黃府。”
這事兒這麼簡單,黃靖愢收口,連黃夫人都止了哭聲,一臉奇怪看過來。薛淩笑笑道“諸位請吧。”
黃靖愢還待再駁,難不成這小子想將黃家人打成刺客?二兒子勸道“爹,就聽他的。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明日再到殿上,請陛下治此人不敬之罪。”
自己的身體,自己還不了解麼。上頭什麼都沒有,如何能被認成刺客。
黃靖愢盯了薛淩幾眼,坐回椅子上不坐言語。隨行約七八個男丁皆是黃府主脈,現齊齊找了地方坐下,解開前襟處扣子,將上半身整個左半邊都漏了出來。
薛淩揚手,“禦林衛”分開上前查看。她自己也往其中一個人麵前走,正是黃家的二兒子,還不忘交代“都看的仔細些。”
黃夫人絞著帕子不忍看,黃靖愢亦盯著地麵搖頭晃腦的喘氣。被人當個畜生模樣上手,確然是值得咬牙。
黃家二兒子等薛淩走近,盯著他道“怕不是你常年在禁宮,不知道黃府是什麼地方。”
薛淩左手按道他肩膀上,似要將其胳膊抬起來細看。動作之前,先輕聲道“魏塱才登基四年,哪來的常年啊。”
黃家二兒子有片刻呆滯,為什麼辦差的,敢直呼天子名諱?
他大驚抬頭欲起,卻被人按著肩膀往下猛力一壓,屁股沒能從凳子上挪動分毫。剛要開口呼喊,胸前一陣劇痛,什麼東西刺進去,又飛快擰了一圈。
像是舌尖還來不及生成話語,疼痛已然不能被身體承受,一瞬間爭先恐後往外湧,搶著充斥了口腔所有位置,所以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饒是如此,那些疼痛也沒能從嘴裡逃出多少,轉瞬又被一隻遍布老繭的手生生按回肚子裡。
似乎,那手上的每一寸皮膚會說話,在大聲喊他吧所有疼痛全部咽回去。咽回肚子裡,不許外人知。
能被知道的疼痛,那就不夠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