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淩深吸一口氣,看了他良久才道“你好蠢啊,怎麼不問問江府的下人都去哪了,要你個少爺搬屍體。”
薛璃聽她說自己蠢,手在暗扣上又摸了兩下,那種急切和糾結讓他忍不住輕跺了兩下腳。
一個是自己大哥,另一個也是自己大哥,他捏著暗扣,根本不知如何抉擇。聽薛淩這一問,方察覺到蹊蹺之處。
江府的人去哪了?
江府今晚究竟出了何事,他根本一無所知。三更半夜睡夢裡被人拖起,趕來就已經是這個局麵了。
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弓匕,奇道“怎麼不喚周叔來。”
府上暗衛姓甚名誰,薛璃是不知的。但看家護院的尋常家丁,他再熟悉不過。倒不是說招人來將薛淩就地拿下,至少招人來保護一下大哥和爹不受傷害吧。
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他突而有些輕微慌亂,不等弓匕回答,又看向薛淩,舔了舔嘴唇,試探道“周叔去哪了?”
問完才記起薛淩大概不認得誰是周叔,忙重新問“江府的人去哪了。”他想,莫不是人都讓薛淩殺完了?他的家姐今晚一定要取江府滿門性命?
他不敢再問薛淩,又回頭問弓匕“你告訴我呀,周叔去哪了。”
弓匕歎了聲氣,撇開臉沒回答。看見一旁徐大夫已經在幫江玉楓處理腿傷,走了幾步上前去幫忙。
薛璃大吼一聲“去哪了”,他瞧著薛淩“你告訴我,人都去哪了。”
薛淩還是沒答,低頭想轉身離開。薛璃情緒上頭,不是個好時機,等兩日再過來也好。江閎已死,江玉楓已殘,江府
她捏了下劍柄,江府隻能是薛璃的了。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人還沒動,薛璃撤了手氣道“好好好,你們都不告訴我,我自己去尋,我去尋。我去掘地三尺,我去捅天九丈,我看看能尋出個什麼來。”
他有啜泣之聲,喃喃道“我去尋,我去尋。”說著抬腳便走。
江玉楓輕道“不必再去,人都死了。”他笑,像說了個趣事。他還坐在地上沒起來,人靠在弓匕身上,任由大夫擺弄著自己的腿。
薛璃回頭,又聞江玉楓漫不經心的對大夫說“不用費工夫了,續不上的。”他喊薛璃“都不要廢功夫了。
以後江府還要你來擔待,先將我父入殮。再發訃告,也請老師傅擇個吉日,選塊好地,葬了吧。”
他說我父,而不是爹,有意將薛璃摘開了去。然薛璃又氣又急又無奈,沒能聽出裡頭意思,隻聽見那句續不上了,忙回轉到江玉楓身邊問“如何續不上了,怎麼就續不上了。”
說著話想幫忙收拾,手一碰到地上血,又立刻縮了回去。驚恐間回頭又看了眼江閎,那隻嘔血的兔子又儘在眼前。
他忍著惡心,趕忙抬頭問徐大夫“怎麼就續不上了。”
徐大夫一攤手,上麵也是一層血。他說“少爺傷了筋脈,怕是養不好了。”邊說話邊偷瞄薛淩。
江玉楓隻作尋常事,輕聲對薛璃道“你先去吧,叫上周伯幫忙打理,就說父親突發惡疾,不治去了。今夜街上危險,天亮以後再去父親生前好友處報喪。”他頓了頓,又道“阿娘那裡,也明兒再說。”
薛淩輕笑一聲,拍了拍巴掌,看著江玉楓道“是我當年見識少,不知道人真正傷了腿,是這般模樣。
不然,也不至於被你們騙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