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靖愢,李敬思,魏塱多少對比了一下這倆名字。難道,這名字真的犯了自家舅舅的諱?
這個說法,當初替李敬思擇名時,魏塱顯是聽過的。沒有這個說法,也許他還未必選這個名呢。
一個朝中,如何能有兩個敬思?
他忽而手忙腳亂,在桌上翻檢一陣,從一堆折子間抽出張手稿來,正是黃靖愢的那張隨筆。
和氏之璧,焉得獨耀於郢握,夜光之珠,何得專玩於隨掌?天下之寶,當與共之。
一個朝中,尚不能有兩個敬思,天下之寶,又如何能與人共之?
魏塱在一瞬間大徹大悟,他之所以想要赦免黃家,無非是想贏的簡單些。可如果沒得選,那自己千難萬難,也不能輸。
黃靖愢就這麼死了,也好。
他擱下盒子,隨即展開一副和薛淩手裡一模一樣的輿圖,算計起黃家兵力強弱。從輿圖上看,黃家手裡的兵權,近至開青,遠至臨春。按在冊的算,約莫有八萬餘兵。
聽起來,似乎京中並不算無招架之力。然戰事一起,家家抽丁,戶戶勞役,這個數字,得翻上好幾倍。
先莫說攻城,哪怕隻困不攻,京中的皇帝總不能逃出去。且而今西北胡人生亂,若是調兵回來馳援京城,那西北又危矣。
黃家定然也是知道局勢,所以才反的義無反顧。魏塱愈看愈氣,氣而無解,思索良久,才收起輿圖。
這仗肯定是要打了。打也有打的好處,起碼黃家這是真的造反了,不是他魏塱猜忌私心,不審而罪殺了黃靖愢。
但這仗如何打,連同黃家造反之說一起,都得拿到明兒朝堂去議。原計劃本是罷朝三日,現事急從權,便是天子金口,亦要朝令夕改。
也好,至少,雪娘子能早些下葬。
他一夜未眠,問罷宮人,說是才四更中。想回去躺些時候,估摸著剛合眼又得爬起來。想就這麼坐著,離上朝還有些時分。
愈靜愈是心焦,站著的王公公忽而輕聲道“陛下,奴才聽底下人說,太後自回了宮,就水米未進陛下是不是。”
魏塱抬眼瞧去,王公公霎時跪倒在地,連呼兩聲“奴才也是替陛下著想。雖亂臣賊子死有餘辜,然梁以仁孝治國,若是太後有個好歹,陛下豈不兩難。”
魏塱緩緩收了目光,又在椅子上呆坐一陣,道“你說的也是,起來吧。”
王公公捂著心口起了身,片刻魏塱便從思賢殿偏門而出,繞開群臣,去了昭淑太後寢宮。
太監說的確實有理,黃家已經死完了,若是太後再自戕,局勢隻會更艱難。然魏塱往昭淑太後處,卻不儘然為著這個。
有道是,兵不妄動,師必有名。凡興無名之師者,必敗。
黃承譽興兵,正是為著黃靖愢一事。言說皇帝昏庸,錯信佞臣。於臣,黃家當初力保天子登基,於親,黃家與皇帝血脈相融。
如何審都沒審,人證物證全無,黃府就沒了?聽上去還真是昏君無道,奸佞當朝。黃承譽揚旗舉兵,求的撥亂反正,肅清超綱,這可不能稱作無名之師。
要想讓其師出無名,唯一的辦法,也隻能是昭淑太後出來說點啥。
比如,確是自家哥哥私藏龍袍,賊心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