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之位麼?
江殊皺了皺眉,到了他現在的眼界,自然是知道,戰盟盟主,意味著什麼。
但同樣的,若是他成為戰盟盟主,無異於他需要擔負更多的責任。
這與他來到戰盟的最初目的相去甚遠。
隻是猶豫了一會兒,江殊就選擇婉拒:“戰叔,我與戰風戰雲相交莫逆。而且自身又非戰盟中人,拿資源已經是引來一陣爭議,沒必要……”
“出身並非界限!”
戰九霄果斷地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
“你是人族。”
“非常時期,當行非常之法。”
“拘泥於門戶出身,隻會自絕於浩劫之外。”
“更何況,此時的你,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地位與資源,隻是與戰風戰雲處在同一起跑線而已。並不是說真的將盟主之位直接傳給你。”
“無論是你,還是戰風戰雲,都還要有很長的一段路,需要走。”
盟主之位。
這四個字的份量,如同萬仞山嶽。
江殊沉默片刻,不再糾結於身份問題,此時他和戰風戰雲都隻是第十境,即便是他在經曆了古道之變後,對空間法則有了全新的理解。
能以最快的速度晉升為尊者。
但縱然是尊者,距離盟主之位,依舊有著很長的一段距離。
倒是不急,他轉而問道:“戰叔,話已至此,那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詢問。”
“我戰盟的現任盟主……”
江殊沒有直說。
說來也怪,江殊並沒有從任何人的口中聽說戰盟盟主這個人,而就目前的戰盟來看,副盟主戰九霄就是一把抓的一把手,而即便是在祖地受到詛咒這麼大的事情,就連聖人級彆都親至,卻還是不見戰盟盟主的身影。
這讓江殊不免有些好奇。
“沒有現任盟主。”
一個蒼老而無比威嚴的聲音突然接過了話頭,如同洪鐘大呂,帶著震人心魄的力量,卻又不含一絲煙火氣。
聲音響起的瞬間,四人麵前的空氣泛起水波般的漣漪,三道被柔和星輝包裹的身影無聲無息地浮現,正是三位在玄元造化池上空出手開辟通道的太上長老分身。
為首一人,須發皆白,麵容古樸,正是先前為江殊重煉荒星戟的聖人的空間化身本體意誌投影。
開口的正是這位老者。
他深邃的眼眸仿佛蘊含著一整片星空的興衰,目光平靜地掃過戰九霄,落在江殊、戰風、戰雲三人身上。
太上長老的聲音滄桑而悠遠,像是在講述塵封的舊事。
“萬載歲月之前,上代盟主為探尋一處蘊藏超脫之秘的古之遺跡,深入星空禁區,遭遇不可測的恐怖災厄,最終雖以燃儘自身道果封印了缺口,阻絕大災蔓延,卻也身死道消,魂玉俱碎。”
“自那以後,盟主之位空懸至今。”
戰九霄早就知曉此事,微微頷首,麵色沉靜,並無波瀾。
太上長老的目光轉向戰九霄,帶著一絲複雜難明的意味。
他先是揮了揮袍袖,原本還在一旁聚精會神聽著的羽刹等人瞬間眼前一花,似乎是被隔絕在外,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到。
“盟主隕落後,戰盟雖由吾等老朽及九霄執掌大局,維持運轉,然無魁首以鎮氣運,終究少了那份統禦乾坤,言出法隨的決斷力。”
“期間,吾輩之中亦有人提議,由戰九霄接任盟主之位。”
他的話音落下,無論是戰風、戰雲還是羽刹,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江殊也凝神傾聽。
“然而。”
太上長老話鋒一轉,語氣不容置疑,甚至帶著一種俯瞰星空的威嚴。
“此提議,被吾等九人一致否決。”
這個結果似乎並未出乎戰九霄本人意料,他神色如常,甚至嘴角掛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無奈弧度。
太上長老看著戰九霄,緩緩道:“九霄,你的修為通天徹地,乃當世最頂尖的人物之一,對戰盟貢獻卓著,處事亦算公允,是絕對的擎天支柱。”
“但你殺伐過重,道途中沾染了太多因果業火,極難晉升成聖。縱然僥幸成聖,心境上也要重修極長的時間,陷入長久的閉關,這對於戰盟來講,並非益事。此其一。”
“其二,你的底牌都已經在一場場戰鬥中暴露,其餘大勢力都對你有清晰的了解。在沒有絕對的實力碾壓麵前,他們完全能設局來針對你。”
“其三,亦是最關鍵的。”
“你所修之道雖說威能絕倫,足以鎮壓一方星域之亂,鋒芒畢露,無堅不摧。”
“然盟主之位,需統禦八方,調和陰陽,不僅要有破滅乾坤之勇,更需有包容寰宇,造化萬物之德。”
“剛猛有餘,懷柔不足,非至尊聖君之道。”
“此三道枷鎖未解,若強行登臨至尊之位,於你自身,恐引發道心反噬。”
“於戰盟,則可能導向極端之路。”
“麵對未來的大劫,稍有不慎,縱然是戰盟這樣的大勢力,都有可能走向衰亡消失。因此戰盟需要的是定海神針,而非一柄時刻可能反噬自身的開鋒凶刃。”
這番話可謂直指要害,毫不留情地剖析了戰九霄的“不足”。
即便以戰九霄的定力,眼神深處也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黯然。
他從小地方崛起,一路上過關斬將,登臨戰盟副盟主的位置,在億萬萬人族之中可謂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戰盟盟主隕落,戰九霄在悲痛之餘,也不是沒想到自己登臨大位的事情。
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即便有很多人提出副盟主多智近妖,手段殺伐果斷,是成為盟主的好人選,可是太上長老們硬是不為所動。
這讓戰九霄有些失望,但長時間在戰盟,心中又不免有了一絲期待。
可是這位太上長老當著後輩的麵說出這種話,戰九霄就知道,自己是絕對不可能登上那個位置的。
太上長老所言,不是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