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石城的方向被江殊刻意避開。
他很清楚,自己一旦靠近裂石城,固然可能引來援軍,但同樣會為那座剛剛經曆血戰,根基不穩的人族城池和裡麵的將士帶來滅頂之災。
妖尊後期境界的焚天老祖的怒火,絕非守城的幾位人族尊者能輕易承受。
他的目標,是人族聯軍在後方更深處建立的大本營。
那裡不僅有龐大的防禦法陣,更有真武宗掌教、符籙宗掌教等真正能與焚天老祖抗衡的頂尖存在。
距離人族大本營還有不知道多遠,但是江殊的氣息已經衰弱到了極點。
背上的傷口因力量的過度抽取和焚天老祖無處不在的灼熱威壓而不斷惡化,那庚金寂滅之力像一條冰冷的毒蛇在骨髓裡鑽行,蠶食著他的力量。
體內的元力如同即將枯竭的河床,世界樹幼苗的光芒也如同風中殘燭。連續數百次極限的空間短距離挪移,對神魂造成的負擔如同鈍刀割肉。
又一次從一座被削平峰頂的高山陰麵遁出,江殊眼前甚至出現了短暫的重影。
腳下的裂穀深處奔湧著一條渾濁的黑色河流,氣息汙穢駁雜,正是天然隔絕神識探查的好地方。
他毫不猶豫地,如同折翼之鳥般向著黑水砸落下去,帶著腐蝕性的冰涼河水瞬間包裹住他,背上的傷口接觸到這汙濁黑水,更是傳來鑽心蝕骨的劇痛。
但此刻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潛入渾濁的水底深處,借助水元之力和河床下的淤泥強行遮蔽氣息。
這是他目前惟一還能想到的爭取時間的方法。
“嗡!”
幾乎是江殊入水的瞬間,焚天老祖的赤紅身影就如同一顆燃燒的隕星,轟然砸落在裂穀上空。熾熱的高溫瞬間將裂穀上方大片的河水蒸騰成厚重的白霧。
“你以為這樣就能躲過本座的眼睛嗎?!”
焚天老祖暴虐的聲音如同炸雷,在峽穀中回蕩。
他龐大的神念如同赤紅的潮水,蠻橫地掃過整條渾濁黑河。
河水劇烈翻騰,大量潛伏在河床下的弱小生靈瞬間被神念碾碎、煮熟。
江殊蜷縮在河床下最深的淤泥裡,體內混洞空間收縮到極限,荒蕪道韻化作一層極薄的灰膜覆蓋全身,如同死物。
世界樹幼苗那微弱的清光死死護住他的核心,模擬出與周圍淤泥汙穢完全一致的氣息。
“刷——”
強橫的神念掃過江殊藏身的位置,掃過那被汙濁黑水和淤泥包裹的死寂灰影。
狂暴的灼熱似乎要將河水徹底蒸乾。
江殊的神魂如同被置於熔爐之上炙烤,但他紋絲不動,連心跳都幾乎停滯,荒蕪道則將自身生機的波動壓製到了死寂狀態。
神念掃過,帶著一絲疑惑和暴躁,但並未停留。
成了!
江殊心中微鬆,但絲毫不敢懈怠。
這種偽裝隻能騙過神念的一觸即走,不可能長久。
焚天老祖隻需要再耐心一點,就能察覺到這灘淤泥的死寂下,潛藏的異樣生命本源。
果然,僅僅過了兩息。
“原來在這裡!”
焚天老祖的怒吼再次響起。
“給本座滾出來!”
轟轟轟!
數道水缸粗細的赤紅光柱如同審判之矛,狠狠貫入渾濁的黑河之中。目標直指江殊藏身的這段河床。
灼熱的火焰與冰冷的汙濁河水激烈碰撞,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
大片河水被直接蒸發成氣柱,河床劇烈震動,渾濁的水底瞬間被高溫蒸煮得如同沸湯。
狂暴的衝擊波席卷水下,強烈的生死危機如同鐵箍攥緊了江殊的心臟。
來不及思考,身體的本能反應被壓榨到極限。
他在淤泥中猛地一蹬,身如遊魚,沿著河床崩裂的縫隙,如同離弦之箭向著裂穀上遊更深、更狹窄,暗礁林立的區域瘋狂潛行。
身後大片河床被焚天老祖的攻擊直接熔毀,形成一個巨大的焦黑坑洞,裡麵的岩石都變成了流淌的岩漿。
炙熱的岩漿流在冰冷的河水中急速冷卻凝固,釋放出濃密的蒸汽,反而為江殊的再次隱匿提供了短暫的煙霧掩護。
但這點掩護,在焚天老祖幾乎能洞穿幽冥的火眸前,聊勝於無。
“看你能逃到幾時。”
焚天老祖展翼懸停在蒸汽彌漫的裂穀之上,雙瞳如探照燈般掃視著河流上遊。
江殊那斷斷續續,狼狽不堪的氣息再次被他牢牢鎖定。
他雙翼一振,化作流光緊追而上。
這一次,他不再像之前那樣暴怒狂轟,而是如同一個最有耐心的獵人,開始利用高度和速度的優勢,不斷俯衝,用灼熱的焚世之焰封鎖江殊前方所有可能的逃遁路線,將他一點點逼向絕境。
兩岸的峽穀峭壁不斷被犁開,大地在恐怖的火焰中顫抖呻吟。
江殊被迫一次次從水中衝出,像一頭被驅趕的困獸,在狼藉的山石間狼狽閃避穿梭。
每一次騰挪都讓他本就虛弱的身體雪上加霜,背上的傷更是如同火燒火燎,每一次氣血湧動都帶出細碎的金色火星。
燃燒的羽翼撕裂長空,下方連綿的山脈被燎出焦黑的溝壑。
江殊身形在嶙峋亂石與枯木間閃爍,每一次挪移都帶起細微的空間漣漪,速度比全盛時慢了不止一籌。
汗水混著血絲從他額角滑落,浸入背後那道猙獰的傷口。
金鵬臨死反撲留下的庚金寂滅之力如同跗骨之蛆,持續破壞著經脈,更攪動著他本就瀕臨枯竭的氣血。
他臉色蒼白如紙,每一次強行催動空間之力都像在抽拔神魂,視線邊緣甚至泛起了重影。
體內紮根於混沌的小世界瘋狂運轉。
若不是在星墟之界中,得到了世界樹幼苗。
以他剛剛開辟的小世界,恐怕都要在這樣的追殺下,徹底崩潰。
“唔……”
江殊發出一聲低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