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愚兄在督帥府確未聽說有任何變故,想來可能是督帥的家事,我們也不好問。”史可法淡淡地說道,可能也想順便提醒下楊波,多問無益。
史可法的說辭,不像是在遮掩什麼。
但那個程維正,表情可疑,楊波斷定程維正並非如他所說,知之不詳,隻是不肯明言罷了。
楊波皺起眉頭,心中擔憂起來,眉宇之間都是關切的神態。
楊一鵬勤政為民,官聲極好,接觸下來,人品也不賴,這在現今大明糜爛的官場,極為難能可貴,又是本家,楊波對他心生好感,尊他一聲伯父,倒也不全是逢場作戲。
當然,楊一鵬也坑過楊波,劉二的三十萬兩臟銀,其中的二十萬兩就被楊一鵬威逼利誘地‘訛’了去,用來購置火槍,楊波還必須按火槍營的標準,幫他整訓出一隻千人的隊伍,也就是陳從宗的那個千戶營。
楊波則得到一個參將的口頭許諾,另外,楊一鵬還答應奏請朝廷給於盱眙二年的免稅期。
楊一鵬貴為漕運總督,完全可以不這麼做,他隻需一紙手令,就能輕取那三十萬兩,楊波隻能乾瞪眼。
楊一鵬並沒有采取粗暴的手段,強取豪奪,而是煞費苦心,設下‘陷阱’來逼迫楊波就犯,還得讓楊波心服口服,正好說明,此人為官,不僅有手段,而且還有底線,這也是楊波頗為欣賞楊一鵬的地方。
本質上,這是一場交易,楊一鵬和楊波各取所需。
有了這場交易,接下來,便有了楊一鵬對楊波在盱眙分地事件的默許,楊一鵬並不認為楊波‘按人頭敲’的分地方式可行,他基本上持‘且看吧’的態度。
且看什麼呢?
楊波是否能在盱眙成功複製沈家堡的經驗,開設工廠,工廠賺取利潤和稅費,用來支付新推選出來的保甲長的報酬,也就是給那些保甲長發工資,而不是給他們更多土地和優待。
這是確保普通村民手上的土地不被再次兼並的唯一方式。
如今,到底出了什麼變故,竟至於楊度兄妹不辭而彆,匆忙趕回淮安?
史可法在軍營裡到處觀摩,看得很認真,時不時提問,方立春也都授意方立春儘量解答。
火槍營士兵坐成方,立成排,沒有勾肩搭背,沒有嬉鬨追逐,更沒有罵街打架,可謂站有站姿,坐有坐相,軍容之齊整,紀律之嚴苛,骨子裡都透漏出一股子精氣神,更是讓史可法印象深刻。
“楊波,聽聞此次攻取盱眙,你用了一種叫火箭炮的兵器,可否拿出來讓愚兄開開眼?”
楊波也不藏私,立時讓方立春著人取來,在校場邊上找到一顆枯死的老樹,開了一炮,史可法真是開了眼!
史可法仔細查看了火箭炮留下的彈坑,震撼不已,佇立良久,這才感歎道“臨行之前,督帥耳提麵命,提到你要在盱眙開設工廠,言稱官府也能從中掙銀子,愚兄以為你是在異想天開,如今,我信了。這樣的碗口銃都能做出來,工廠自然不在話下。”
“嗬嗬”這是楊波可以表現謙虛的時刻,“憲之兄,謬讚了。”
史可法看著楊波,那眼神意味深長,“倘若我大明北邊有此神器,何患賊奴不除?”
史可法挺有意思,知縣一個文官,竟對軍營興趣濃厚,可見原本史上說史可法戎馬倥傯一生,大概其,史可法本身就喜歡打仗,隻可惜,縱然以身殉國,也沒能挽狂瀾於既倒。
“憲之兄,待月底成了親,按沈家堡往年的規矩,我要走海路去遼東,販運皮貨。”楊波笑了笑,說道。
史可法瞅瞅楊波,正談著火箭炮,楊波卻說起皮貨生意,實在讓人不解,韓讚周插話道“帶著火搶。”
“哦”史可法愣了愣,見眾人齊聲大笑,終是醒悟過來,莫非楊波是要拿著火搶去搶人家的皮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