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座自鳴鐘。”
楊波轉過身來,目光在沈世魁身上停留了一息。
沈世魁趕緊一抱拳,大聲道“東江鎮參將沈世魁見過楊老板。”
楊波聞言,果然眉開眼笑,抱拳回了禮,“沈太爺,嗬嗬”
韓讚周跟他提起過這個沈世魁,知道他是東江鎮總兵毛文龍的‘嶽丈’,東江鎮的人都跟隨毛文龍,稱呼他為沈太爺。
隻是這丈婿二人年紀相仿,稱兄道弟更般配。
楊波一直沒空見沈世魁,就讓陶世清的人帶他到處轉轉,沈世魁到了海軍留守人員駐地黑石崖軍營,見有人在操演槍炮,便不肯走了。
這廝一心要買火槍、火箭炮、黑虎炮,自然也想知道如何使用。
虛心好學總是好的,楊波也沒有阻止。
“毛大帥是英雄,沈太爺是毛大帥的人,也是好漢。”
楊波指了指那時鐘,笑道“待此間事了,我再與沈太爺好生敘談。”
“楊三兒,這是自鳴鐘?看著也不像啊。”
自鳴鐘,韓讚周自然是見識過的。
宮裡,早在萬曆年間就有泰西人送來的兩架自鳴鐘,京城亦有不少豪門,家裡也有,還有些信主的,比如,禮部尚書徐光啟,家裡也有。
有人插嘴道“這是大號的。”
說話的人是黃仁傑,就是當初在七月號上給荷蘭紅毛當翻譯的那個賣鐘表的,老扈領著幾個做鐘的工匠也在。
黃仁傑興奮道“楊老板打算把這座時鐘裝在頂層南邊的牆壁裡,為沈家堡報時,這是開天辟地第一遭,是件大事。”
“這鐘準不準啊?”
韓讚周皺眉道“咱家聽說,京城裡不少人家,家裡也買來泰西人的座鐘,最後都當擺設了,因為那座鐘沒個準頭兒,還不如沙漏呢。”
“準不準,明日正午即可見分曉。”
楊波一曬,他心裡有數,泰西人的座鐘還沒裝上鐘擺,完全依靠齒輪比,自然準頭差。
楊波招呼一個身著官袍的人過來。
這人叫施辰,是海州鐘鼓樓的典術官。
典術官懂得些天文、曆法、算學,也是有品秩的,也有人稱陰陽官的,理論上,是欽天監的下屬,海州各地的更夫都歸他管轄。
海州城的晨鐘暮鼓,就是施辰的人負責敲的。
古人測天授時,靠的是日晷。
日晷通常由晷針和晷麵組成,利用太陽的投影方向來定時辰。
當然,也有更簡單的辦法,一根木棍即可。
中午時分,木棍在太陽下的影子最短,便是正午,再把一天劃為十二個時辰,一個時辰相當於後世的兩個小時,古代版的二十四小時製。
楊波的這座自鳴鐘,也是二十四小時製,現在是早上八點不到。
沒有施辰,老扈也可以用一根棍兒做校對。
今日正午校對一次,到了明日正午,就可知道它準還是不準。
請施辰來,也是做個見證,畢竟他是官方代表。
“這位施大人,是海州的陰陽官。”
楊波將施辰介紹給韓讚周,又道“相文兄,你和施大人多親近親近,指不定日後你們還要打交道。”
韓讚周一臉的不解,正要開口,楊波卻奇怪地在嘴邊豎起手指,“噓”
“當當當”
那座鐘竟能發出這麼大的聲音,還八響,聲音低沉,還挺悅耳的。
沈世魁頭回見自鳴鐘,而且是這麼大個的,心下駭然。
娘哎,這楊波到底是個什麼人啊。
儘折騰些神仙玩意兒,火槍、火箭炮、黑虎炮,現在又弄出這麼個怪東西
鐘聲在眾人的一片驚歎聲中,已然停息。
楊波輕聲道“現在是沈家堡時間,八點整。”
沈世魁這才留意到,那兩隻懸臂,短的指在‘8’的位置,長的指在正上方‘12’的位置。
黃仁傑和老扈他們還要在施辰的監督之下,對座鐘做兩次校對,今日正午一次、明日正午一次,中間是二十四小時。
楊波交待完畢,跟施辰拱拱手,便招呼韓讚周和沈世魁回石廟辦事房相談。
韓讚周沒走幾步,扭頭看了一眼施辰,“楊三兒,你說咱家跟這位施辰”
楊波抬手道“倘若這鐘走得精準,遠超泰西人的座鐘,少不得要送當今皇帝一座,到時,還請相文兄和施大人一道辛苦一趟,送到京城。”
韓讚周聞言一愣。
倘若真是一座精準的座鐘
你想啊,這鐘這麼大個,往京城鐘樓牆上一掛,‘當當當’這麼一報時,整個皇城都聽得見,這可是露臉的大好事兒啊。
這個楊三兒,這回有了好事,心裡能想到皇爺,表現不錯。
可見楊三兒此人,還是離不開咱家的管教,這都上道了。
韓讚周這麼想著,心裡美滋滋的。
不過,對楊三兒可不能給他好眼色,否則他便要翹尾巴了,當即一甩拂塵,佯怒道“楊三兒,你拿咱家當猴耍咧,這麼大的事兒,也不跟咱家提前打招呼,有你這麼辦事的麼?”
楊波聳聳肩,說道“送給皇帝的鐘還沒造出來,現在就算跟相文兄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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