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讓我溜牆根兒?不去。’楊波想也不想,斷然拒絕。
‘不去,我就把你偷看《金瓶梅》的事告訴青兒姐姐。’
嗬,小丫頭片子,又威脅上了。
楊波心裡好笑,看來,楊若菲一點兒也不了解沈燕青,沈燕青是過來人,大氣得很,她才不會真的在乎呢。
‘那就謝謝了,沒準兒你青兒姐姐知道了,還要拉著我一塊兒看呢,夫妻嘛,總要有些情趣才好。’
‘’
楊若菲吃了一癟,不由惱怒起來,咬牙切齒道‘那我就跟青兒姐姐說,你在口子鎮,偷看我洗澡,還在窯洞裡抱我,不對,是非禮,你在窯洞裡非禮我。’
‘若菲,你’
‘你什麼你,你就非禮我了。’
楊若菲總算找到了楊波的軟肋,一臉的嘚瑟,‘你去還是不去?’
‘不可理喻’
楊波黑下臉,楊若菲無理也要攪三分,多說無益,好在清江浦碼頭也到了。
楊若菲悄無聲息地擠進守候的人群,楊波跟在後麵,發現周延儒、張鈇、程維正等一乾人站在前排,餘者多是淮安本地的官員。
‘楊波,右手邊,那個穿團花飛魚服的,就是駱天翼,呆會兒你跟著他,他去哪兒,你去哪兒,看看他都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
楊波鼻孔裡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楊若菲再次得逞,頓時眉開眼笑,竟是拉起了楊波的手,小身板也靠了過來。
楊波的指尖感到一陣酥麻,然後彌漫開來,跟過電一樣,奇妙的感覺。
一艘打著錦衣衛豎幡的官船靠了岸,很快搭起了跳板,船上的人陸陸續續在下船。
周延儒一忽兒背負雙手,一忽兒又雙手交叉,放在身前,伸張脖子使勁觀瞧,卻始終沒有發現張廷登的影子,不由焦躁起來。
這時候,他的老仆鴻福帶了個過來,那人說,張大人走的是海路,去的是舟山,和楊波彙合後,從海路去沈家堡。
官船還是來了淮安,為的是在此地等張廷登大人從沈家堡轉來,再被上走運河回京城。
“這這”
周延儒聞聽,心裡暗暗叫苦。
丟了皇上的禦令親筆信,這些天,周延儒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客房又被他翻了好幾遍,但奇跡並沒有出現,還是沒找見,他都急瘋了。
這種事,又不能聲張,隻能悶在心裡,張廷登來了就好了,總算有個可以商量的人了。
張廷登年歲大周延儒兩輪,萬曆四十一年,周延儒連中會元、狀元,那一年會試的主考官就是張廷登,這年頭,主考官被稱為坐師,同科中進士的叫同年,因此,周延儒和張廷登有師生之誼。
同年之間,因為有相同的科考經曆,仕途路上,難免要相互關照。
主考官和進士之間,那是坐師和門生的關係,因為一科下來,兩三百號高中的,無論將來來做多大的官,對主考官都需執弟子禮登堂拜見,所以,為官者,能出任一次主考官便是終生的榮耀,身份尊貴無比。
其實,這都是科舉製度下,官場裡為維係人脈的做法,約定俗成,慢慢在官場形成利益共同體,就是所謂的報團取暖,這對當世的政治和社會產生了嚴重影響,特彆是在明末,坐師和門生關係已成為促成黨爭加劇和朝綱敗壞的重要因素。
周延儒打算對張廷登實話實說,他需要尋求彆人的幫助,再不說出來,他人都要爆炸了。
隻可惜,周延儒沒有等來張廷登。
而楊波的眼睛卻直了,心尖兒都在突突跳,他見到了做夢都沒想到會在此時見到的人。
‘天啊,是穆英’
穆英走在前麵,已經上了跳板,尤素卿沒有讓後麵跟著的丫頭來侍候,而是親自攙扶著穆英,正在下船。
‘若菲,到前麵去,快快’
楊波催促著楊若菲,穆英她沒見過,但尤素卿,楊若菲卻是認得的,不過也不熟。
‘那個大肚婆是誰?’楊若菲奇道。
楊波老臉一紅,心道,那是我沒過門兒的老婆,不過他不能說,至少現在不能說。
楊若菲迎上前去,楊波再次被驚到了,楊若菲跟了王冰淩的叫法,大大咧咧地叫了聲,“二娘。”
尤素卿聞言一愣,斜眼打量一番眼前這丫頭,記起來,這丫頭被雷劈過的,“你是楊一鵬家的那丫頭?”
“是。”
楊若菲小嘴兒翹翹,還是福了一禮,起身便看向穆英,卻是沒說話,尤素卿說話了,“她是穆英,怎麼,楊波沒跟你說過?”
楊若菲不明所以,好看的眉頭頓時擰成一團,暗地裡看著楊波,若是眼神能殺人,楊波此刻已經萬箭穿心。
楊波仰頭看天,嘴裡念叨“太陽落山了,今日晚霞美極了。”
“楊波,是你嗎?”
楊波聞聽,渾身一激靈,脊梁溝一陣發涼,汗毛都豎起來了。
因為楊波發現這話出自穆英之口,而他是隱身的,穆英應該不能看到他的呀,這也太詭異了吧。
穆英的腳步開始挪動,朝著楊波所在的位置而來,楊若菲也察覺不對,頓時大驚失色。
“那該死的楊波已經將你弄成失心瘋了,他在哪兒呢,還在海上漂著呢。”尤素卿嗤笑一聲,手上加了力道,穆英止住了腳步。
“可是”
穆英甩了甩頭,剛才明明看到了楊波的身影,應該是個輪廓,此刻卻不見了,天還沒黑呢,難道見鬼了,又或者,她思念楊波過度,真得了失心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