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未央譏笑道“那可不是嗎?你看啊,先是陸雨枝後是薑青禾,陸雨枝要死了,薑青禾又出宮回娘家了,任憑你之前如何受山河喜愛,可如今不是了,我入宮了就是三千寵愛於一身,今日我來是要告訴你,山河答應我明日開始,鳳印就是我孫未央的了。”
聞千嬋上前一步,目不斜視的看著孫未央一張濃妝豔抹的麵龐,倒是個清秀的美人胚子,如今也一般俗氣妖豔,她敵對薑青禾,但薑青禾生而尊貴,她本就心生自卑。而她孫未央,不過是一個平凡麻雀飛上枝頭,如此囂張,她也依舊看不上。
“一個到現在還沒有位分的東西還想當皇後,你以為群臣會同意嗎?”
孫未央聞言不怒反笑,眯著眼睛打量著聞千嬋,語氣倒有些怒氣了,但也是稍瞬即逝,她低著頭湊近聞千嬋的耳邊,聲音低沉,唯有兩人可以聽清道“聞千嬋,本宮勸你你的手彆伸的太長,本宮可以把薑青禾送回薑府,就可以把你打回聞家,再不濟,你死了,對皇上也不是什麼損失。”
“你!”
見對方咬牙切齒,麵色憤怒,孫未央朝著聞千嬋揚起一個勝券在握的笑,轉身便離開永樂宮,隻留下聞千嬋在她身後看著她離去娉婷的背影,恨不得親自把孫未央的心臟挖出來,看看到底是黑是紅。
“等著瞧。”
等著瞧吧,孫未央,我要親自把你從鳳台上,拖下來。
聞千嬋笑的很麻木。
“陸雨枝,你看到了嗎,你用自己命換來的女人,是多麼可笑,多麼心狠手辣!”
李擇喜和江至倒是看不明白了,宮中之事他們並不了解,本覺得是聞千嬋一人隻手遮天給陸雨枝下了蠱又帶走了涼宮的屍骨,可如今看來前者並非聞千嬋出手,倒像是那孫未央做的事。
江至道“此事有異。”
李擇喜道“去京華宮。”
兩人提步離開永樂宮,江至憶起宮前女鬼,道“那白衣女鬼,你可知道?”
李擇喜沉默片刻,緩緩答道“不知。”
京華宮大門緊閉多日,一道道黃符貼於宮門之上,宮內遣散了許多多餘的太監宮女,隻留下了陸皇後先前的兩位貼身宮女伺候,陸皇後不行厚葬之風,早就下令死後定不許宮女太監陪葬,而這些宮女不記恩情,還惦記著陸皇後死後能撈些物件攀附彆宮,當真是吃裡爬外的白眼狼。
江至伸手推開宮門,一片死寂陰風四起,尋見葉淩的身影兩人緩緩上前。
李擇喜道“葉淩,如何?”
葉淩回身道“大人,此事應當沒有這麼簡單,像是有第三隻手。”
李擇喜沒有多言,葉淩帶著兩人進了寢宮寢殿之內,紫檀木床上雕刻著鳳遊牡丹的圖案,雍容華貴,床幔低垂,恍惚之間能看見裡頭的人影正有著淺輕微弱的呼吸。
床上之人,一襲薄如蟬翼的素衣裹住瘦弱的身軀,麵龐早已褪去血色滿麵蒼白,一雙杏眼也滿是血絲深深凹陷瞳孔圓睜,青絲已白發梢早已褪去如若一位風燭殘年的婦人。
李擇喜鬆開抓住床幔的手,道“隻剩肉身了。”
葉淩皺眉道“可否上身。”
李擇喜低聲的“嗯”了一聲,抬手用黑霧割下一縷頭發又取下了陸雨枝的,畫了一道符咒燃起兩縷頭發,施了兩道黑霧在江至和葉淩身上,三人坐下緩緩閉眼,追隨著陸雨枝的每一個感官。
圓月高空,未見雲霧,薄涼清冷的月光越過宮門,落於甬道石青上,映襯著朱紅的宮門,本已是深夜,宮內燃起了大片蠟燭,高掛著燈籠,宮女提著宮燈四處遊走,依舊是心有餘悸,侍衛護送著入宮的名醫出宮,大家多是無功而返又束手無策,不敢大聲妄言但是又忍不住議論紛紛。
宮中飄揚著宮外道士所描繪的雞血黃符,隨處可見,宮女的宮燈也被描繪上了符咒的樣式,宮門大開,燈火不滅,道士進宮,醫者出宮。冬雪下的愈加猛烈,故陵城銀裝素裹,一片淒涼破敗的景象,各宮虎視眈眈,見那京華宮大門緊閉,不見起色,多是盼望,也勾勒著野心。
“你們說,京華宮那位皇後,還能活個幾日?”後宮早已人心動蕩,隻要陸皇後一死,位列四妃之人皆可能成為大令的皇後,富貴滿堂,家人節節高升,一國之母美名傳遍天下,無論膝下是否有子嗣傍身,那將來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後,頤養天年,一生富貴。
“誰說那陸雨枝定是無力回天,幾個都眼巴巴的等著陸雨枝死,想著是否有機會摘下玉印,還不如先觀望自己膝下的子嗣,是否安康。”薑青禾抬眼,冷哼一聲,隻覺這後宮烏煙瘴氣,她望著方才言語的聞淑妃,目光中多是鄙夷和厭惡。
聞千嬋聞言臉色些許難看,若是其餘後妃如此出言不遜,她聞千嬋是最得寵的後妃,早就可以把那些妃子托去重責,唯獨這薑青禾,位列貴妃,其父是令朝大將軍,最受皇帝重用,母親又是故陵一品夫人,哥哥又是南陽軍統首領,何等殷實的家世,連宮中的太後都要對此禮讓三分,免得橫生禍端。
聞千嬋麵色緩和一笑,口氣真摯道“貴妃娘娘教訓的是,可是妹妹不是為了貴妃娘娘著想嗎,如若陸皇後不久於人世,那貴妃娘娘便是當之無愧的大令皇後啊,到時候還不要忘記妹妹幾個啊。”
後妃急忙附和“對啊貴妃娘娘,我們幾個可是一心向您著的,自然是希望娘娘步步高升啊。”
薑青禾舉茶之手一怔,突然笑了,收回目光打量著這些婀娜多姿美豔無雙的後妃,真是可氣又可笑,後宮之中倒是前仆後繼的攀附新靠山,嘲笑道“你們知道什麼樣的人需要抓住步步高升的機會嗎?”
後妃訝異道“娘娘,嬪妾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薑青禾放下茶杯,扶了扶發髻,海棠伸手扶住了薑青禾的手,她緩緩起身,其從骨子裡的威嚴讓眾人不敢多言,收了諂媚,閉口不言,亦不敢多動一下。
薑青禾隨即望向聞千嬋,道“自然是需要高升的人才需要步步高升,我薑青禾何等尊貴,豈會和你們這群烏合之眾為伍,真是玷汙我們薑氏百年的家訓,海棠,我們走。”
見薑青禾走遠,眾人長籲一口氣但是又臉色各異,薑青禾一言讓聞千嬋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久久不語,穆賢妃見狀長歎一聲,上前拍了拍聞千嬋的肩膀,安慰道“姐姐何必和這種人動怒,薑青禾自小養尊處優,恃寵而驕,如此囂張跋扈之人言語就是小兒不懂事,姐姐大人有大量,何必因此拂了興致呢?”
“是啊,”王德妃也上前一步道“如今淑妃姐姐最得聖寵,又有誰說那薑青禾是大令板上釘釘的皇後,如若是姐姐登上後位,看那薑青禾能囂張幾日。”
聞千嬋卻是強顏歡笑。
薑青禾不屑恩寵,而她卻要天天想著依靠自子嗣傍身。
這就是天差地彆,無法逾越的自卑。
薑青禾在永樂宮外聽到後妃的議論無奈的搖搖頭。
海棠在身側問道“娘娘,我們去哪?回宮,還是去太後那?”
“今日,去京華宮。”薑青禾揉了揉眼角,神色舒展開來,步履輕盈,在白色中踏出痕跡,白雪又落,腳印淹沒在白雪之中,不知何人蒞臨,何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