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淩笑的更加無奈了。
街上已無人影,被一場血雨澆灌的整座城池都有些潦倒,陰風陣陣,李擇喜的衣衫乾的差不多了,唯有發間還在滴落血漬,街角暗巷,花院古宅,一切都顯得格外淒涼,不見邊際的蒼穹之下,李擇喜步子踩的緩慢,直至在賀府華貴的大門前才停下。
大門未關,隻是半掩,寂靜無聲,像是一座凶宅。
“賀煜舟。”
“來了。”
賀府內更為寂靜無聲,一道長身玉立的身影站定在水院橋身之上,麵朝圓月手中捏著一支剔透酒杯,身上隻披著一件鬆垮的黑衫,發間滴落下的血跡緩緩流在胸膛上,賀煜舟揚著唇抬起手,用酒杯給李擇喜打了招呼。
登上橋,李擇喜看著河裡遍布的血肉殘骸,如此多的屍首彙聚成一條血河,場麵血腥淋漓,又聽見一道驚雷,竟然笑了。
“獻祭給茺赭的?”
賀煜舟回眸笑道“這麼快就知道了,江至幫你的?”
李擇喜伸手搭在橋欄上,俯身看著麵前讓人覺得驚悚的場景,眼中多了幾分欣賞,她本就沒什麼興師問罪的意思,隻是朝賀煜舟看去,她不開口,賀煜舟也閉口不言,兩雙同樣銳利低沉的眸子卻在暗中針鋒相對,都含著意味不明的笑色。
李擇喜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敲打著橋欄,低聲道“暮南的瘟疫,是你手筆。”
沒有疑問,而是肯定,賀煜舟輕笑一聲,放下酒杯,道“是我。”
李擇喜道“原因。”
賀煜舟指尖一頓,抬眸道“你知道,我隻在乎他。”
李擇喜戲謔笑道“你不要和我說是因為宮驚蟄在暮南曆劫失敗?”
如果真是因為這樣,那賀煜舟還真是個瘋子。
“還能是因為什麼?”賀煜舟眸子半眯,沉吟道“他們害他曆劫失敗,我也要拉他們陪葬。”
還真是瘋子。
也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宮驚蟄在暮南城的一個小鎮曆劫,不知何緣由亦或者是被他人攪局,宮驚蟄死在一場水災之中,曆劫失敗,再度被貶,有人說,宮驚蟄本來能被救下,當時整個小鎮都被大水淹沒,官兵牽繩將百姓救上屋頂,是有一個人將宮驚蟄從繩索上拽下當作了墊腳石,所有人都冷眼旁觀著,就因為那個人是小鎮的大戶。
李擇喜道“死的不是同一批人,圖什麼。”
賀煜舟道“是他們的後代,這就足夠了。”
李擇喜道“嗯,合理,怎麼做的。”
賀煜舟低笑道“你不是都知道了,何故來問我。”
“知道的不會比你多。”黑霧盤旋在李擇喜的指尖之上,她未抬頭看向賀煜舟,嗓音卻越來越低沉,笑著提醒道“我希望你自己說,畢竟,曾經是朋友,還有,不要覺得這裡是東土我就拿你沒辦法了,西土的地府,我可以去請罪,可你說,他們又能拿我怎麼樣。”
看著李擇喜指尖妖嬈的黑霧,賀煜舟道“你想殺我?”
李擇喜低聲道“殺你,再殺了宮驚蟄,一個四度被貶的破神,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你閉嘴!我不許你那麼說他!”
麵前總是肅然冷峻的人不再那般溫文爾雅,一張俊臉上五官漸漸扭曲,怒不可遏勃然大怒,似乎所有有關憤怒的詞語都能用在賀煜舟此時的模樣上。
李擇喜淡笑道“那就說吧,和我動怒,有用嗎?”
一句話,語氣很輕卻令人心生敬畏,賀煜舟漸漸平息下了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