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府君子!
江至進了天明殿莫約半個時辰才出來,即便如此也沒見到那傾氐的真麵目,諸神隔位,又隔著薄簾,傾氐說話不緊不慢頗為壓迫,能感覺出是個滿腹城府的人,卻看不出有多麼的高深莫測。
出了天明殿已經是正午稍過,頂著刺眼的陽光,江至緩緩走下台階,便看見了一道金光逼人的背影。
是沈珺予。
江至在沈珺予的身後站了一會,皺著眉才想起了他的名字。
“沈珺予。”
沈珺予正仰著頭打著呼嚕,卻神奇的並沒有睡死過去,江至剛剛喊了他的名字,他便麻溜的起身轉身,笑眯眯道“江至,你和府君說完話了?”
江至點頭。
沈珺予好奇道“說了什麼?”
江至思索了一番,正欲開口回答,沈珺予卻已經答上了。
“得了,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了,肯定說什麼這是他對你的恩賜要好好珍惜,要懂得報效天府報效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還說你一定要努力要奮鬥,不要讓他失望,對不對?”
江至道“你怎麼知道?”
沈珺予攤手道“因為他對所有人都是這麼說的,好了好了,時候不早了,季懲北餓了先回宮殿吃飯了,我帶你過去,順便帶你逛一逛。”
說著,沈珺予便拉著江至往西邊走,江至一怔,看著攥著自己手腕的手,雖然滿臉的不悅,但是他畢竟是初來乍到,也沒有多說什麼。
“江至,你剛剛在的地方叫做天明殿,那裡是麵君和早朝的地方,對了,說到這早朝,除了中秋元旦和除夕以外,每天都要去,時間是寅時一刻,平常早朝的時間莫約是一個時辰甚至不到,不過如果有打仗的情況下,那就不一定了。“
江至皺眉道”寅時一刻?“
言外之意就是誰他媽大半夜睡到一半給你起床上朝?
“對呀對呀,就是寅時,你也不能理解是不是?”沈珺予笑了笑,頗有些同病相憐道“其實最開始早朝的時間和人府差不多的,不過後來”
沈珺予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無人後小聲道“是府君年紀大了,容易失眠,加上老年人覺少廢話多就喜歡找人說說話,私下召見說不過去,索性就將早朝時間提前了一個多時辰,起初彆的神明都有些意見卻敢怒不敢言,後來也就慢慢習慣了,就成了傳統了,不過我喜歡睡覺,一天能睡六個時辰不止,所以一般都是我娘早朝把我叫醒的,可難熬了。”
沈珺予又道“所以你得趕緊收拾休息了,不然明天的早朝得要遲到了。”
江至淡聲道“知道了。”
“那就好。”說著,沈珺予又指了指旁邊的一座宮殿,彩雲密布香煙繚繞,幾個侍女手中端著花瓣來去匆匆,頗為熱鬨的模樣,卻都安靜的沒有聲音。
沈珺予介紹道“那裡是洛雲神虞沒禾的宮殿,洛雲神呢,性子偏冷,喜靜喜冷,深居簡出很少露麵,因為治理北部上空需要常常夜裡出府,所以一般早朝她都不參加,不過明日她會去,你倆也能見一個麵。”
“那裡呢,是林廟堂。”沈珺予又指向一處園林,四麵青山綠水,院中是一處低矮的廟宇,似乎傳出了不少孩童的嬉笑聲,沈珺予道“主要是神明子嗣讀書的地方,不過等到孩童年紀稍微大一些就不在此處了,而是去南邊的龍旗殿,回頭我帶你去看看。”
“季懲北上神的宮殿在最西邊,這旁邊的都是彆的上神居住的宮殿,且大多都是人府飛升的神明們,天府直係的神明則居住在南邊,和她們的後代一起,東麵呢,就是務工做事的地方,比如天明殿啊,光含殿啊,至於北邊,離得近的地方都是些園林景色,離得遠一點的便是天牢。”
江至輕笑道“你倒是說得詳細。”
“那必須的,你是我兄弟啊。”沈珺予頗為自豪的點點頭,又道“對了,你和季懲北住在一個宮殿,他這個人脾氣不太好,但是我覺得估計是因為他在人府的遭遇,所以格外爭強好勝。”
還沒等江至開口問,沈珺予又一次開口答上了。
“季懲北如今是天府的一位戰神,飛升的非常快,他在人府的時候,那時候是武朝,便是少年將軍意氣風發,還娶了一位漂亮媳婦,可惜後來他妻子因為瘟疫死了,季懲北那時候在打仗,回來的時候知道這件事,便殉情了,兩人還有兩個孩子,也是因為瘟疫死的,後來府君很欣賞季懲北,便讓他上了天府做了武神,季懲北也確實能打仗,從無敗績,我和季懲北的關係不好,但是和蕭寂的關係不錯,挺蕭寂說,季懲北是想用軍功,去換她的妻子登上天府。”
江至道“的確伉儷情深。”
本來沈珺予說的還挺自我感動的,聽到江至這一句誇獎頓時炸毛了,罵罵咧咧道“他伉儷情深愛他媳婦是他的事,可是關我們屁事啊,為了軍功到處要挾彆的武神自願放棄掛帥,說是愛他媳婦愛的死去活來的,又喜歡天府侍女圍著他轉,我看就是他老婆死了給他逼瘋了,不正常!”
其實江至聽說過季懲北和秦止月的事,初次聽聞有些感慨,再次聽聞,卻有些感同身受。
他卻不能如季懲北一樣,因為他不知道,他的愛人,究竟會成為什麼,他得如何追隨。
想到這,江至低笑了一聲,任由著領路的沈珺予一路對季懲北高聲痛斥,終於到了祈月殿。
祈月殿前,是一條大道,兩側擺放著十幾座巨大的雕像,並沒有金身鑲玉,反而還是最為隨處可見的花崗岩,這些石像足有三丈高,眸子朝下耷著,眼神睥睨,雲層纏繞在石像上,格外壓迫。
見江至放慢腳步,沈珺予興致頗高的解釋道“江至兄,你知道這些是什麼嗎?”
江至搖頭,道“不知。”
“這些是二十諸天的神像,其實最開始隻有十二諸天的。”沈珺予走到一處神像前,十分敬重的抬頭看去,道“比如說這座神像,便是年古獸神遼綦的,遼綦諸天是化天地開始便存在的戰神和獸神,早已步入空虛之境,據說府君也沒見過他。”
江至抬眸數了數,正色道“似乎沒有二十座神像。”
“那肯定啊,從十二諸天加到二十諸天,府君就是希望讓彆的天神上神努力些,才會有機會成為諸天,你看那邊。”沈珺予伸手指去,是祈月殿,其實當初季懲北將殿選在了此處,一個原因是因為殿名有他妻子的名字,還有一個原因便是祈月殿就像是二十諸天的終點。
“現在還沒有二十諸天之首,若是出現了,一定非同凡響。”沈珺予歎了口氣,頗有些惋惜的感歎道“如果真的有二十諸天之首,神像肯定建在那裡了,可惜這漂亮的祈月殿了。”
“或許。”江至神色微動,跟著沈珺予便朝著祈月殿大門走去。
“喲,來了?江公子?”
季懲北正穿著一身輕裝在樹下練劍,聞聲抬眸,飛身躍起,劍鋒便朝著江至的脖頸而來。
沈珺予嚇了一跳正打算拉著江至避開,江至卻已經抬起手,指尖夾住了那劍鋒。
“哎呀,江至,疼不疼啊。”沈珺予心頭一揪,急忙上前查看,確認無誤後,便十分不愉悅的指責季懲北道“季將軍,你這樣也太過分了吧,傷到人怎麼辦!”
季懲北反手收刀,冷笑道“那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