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府君子!
看著那張猙獰的血盆大口,李擇喜微笑道“沒事。”
或許是怕季懲北跳腳驚動了霧林裡的東西,一直和李擇喜唱反調的從子清也出奇的平靜,淡淡地道“沒什麼,就是後頭的路看不太清。”
季懲北也沒細想,或許是真的相信了,繼而摸了摸自己的脖頸,眼中有些厭煩,道“不過你們這麼一說,我倒是覺得有點奇怪,我進這座山之後,就總覺得喘不過氣,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彆想那麼多了。”李擇喜回過身,繼續和從子清朝霧林深處走去,刻意的和季懲北隔開了一段距離後,李擇喜又給黑澤傳信,讓他走在季懲北的前麵,從子清回頭看去,隻見李擇喜似乎把什麼東西交給了黑澤,沒有多問,他也明白李擇喜的意思,壓低聲音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一種蠱。”李擇喜心煩意亂的揉了揉眉心,道“聽說過豔鬼沒?”
“豔鬼?”從子清一激靈,道“那不是到現在都沒幾隻的鬼嗎?聽說,也不屬於地府。”
李擇喜頷首道“是,豔鬼是萬歲的產物,和勒允歌一樣,萬歲將為數不多的豔鬼打造成了挑不出一點毛病的絕世美人,發膚眼眸,皮美骨豔,攝人心魄優雅知性,此為豔鬼,出沒在深夜之中才會化為原形,後來,萬歲打造的豔鬼逃離了,損壞了,逃離的豔鬼被帝王殺死,藏在了墓穴之中成為了助帝王永生之物,傳說,等到墓穴被破壞的時候,死去的豔鬼可以複活,而損壞的豔鬼則變得麵目全非,沒有了實體,卻對夜和霧,有著絕對的號召力,他身上的豔鬼,或許不會害他,隻是想借著他離開這片樹林獲得自由。”
其實豔鬼所存在的曆史很短很短,短到不足一百年,可以說是萬歲孤獨了一輩子,突然之間有了生兒育女的想法,不過他目前是女兒身,又對男子沒興趣,所以效仿古神女媧那一套,玩了一出捏小人的戲碼,捏的好的留下,精益求精到成為了完美的藝術品後,再細心嗬護好吃好穿,捏的不好的就一腳踩碎棄如敝履,總有些叛逆的且生命力頑強的再次複活而來,如同季懲北身上的那一隻豔鬼一樣,拖著破損怪異的身體,乾著更為怪異的事情。
而完美的豔鬼則被萬歲放去了人府,深入到各個地方的高層中,本意是想控製人府的權利,卻因為打造的太過完美,所以從未有一隻豔鬼碌碌無為的過完一生,甚至於大放異彩名躁天下。
例如,肅元帝的貴妃衷姒,就是一隻完美的豔鬼。
從子清則是頗具懷疑道“擇喜,我話說的不太好聽,但是,且不論世間是否有絕對善良的鬼,我覺得,連絕對善良的神都不會存在吧?而且,江至還在季懲北那裡,你不是最關心他了嗎?”
“什麼東西啊!”
從子清話剛剛說完,便聽見季懲北的高罵聲,幾人雙雙回眸,便看見季懲北上方的濃霧退散了幾分,可以看清他驚恐的臉色,李擇喜道“你受傷了?”
“沒有”季懲北急促的搖著頭,眼底是難以抑製的慌張和恐懼,他緩緩抬起手,印入眼簾的是一片紅白交加,猩紅的血液滴落在江至的皮毛上,格外刺眼。
李擇喜眸子一緊,緊接著,嘴角就因為難以抑製的怒意抽搐起來。
黑澤會意後頭一步,微微附身,從子清也起身,將小冉叼起放在了自己的背上。
自從上了聞墟山後,為了保護江至不發生衝突,李擇喜已經隱忍了很久了。
“季懲北,頭讓開。”李擇喜低聲開口,沉著眼看著季懲北身後的那隻開懷大笑的豔鬼,季懲北不明所以卻還是避開了腦袋,隻見李擇喜飛身上前,那隻纏繞著濃鬱黑霧的手死死的掐住了豔鬼的脖子。
季懲北回頭看去,隻見那張可怕的臉湧入眼前,微微愕然,然後,那豔鬼的頭顱便被李擇喜生生的掐斷。
豔鬼一死,濃霧退散,柳樹林再次重現於眾人眼前。
“我去,都是什麼東西啊。”從子清看著眼前盤旋的屍鬼,遊走的巨大蠱蟲,繼而發出怒罵。
季懲北看著那惡心,如人高的蟲子,忍著胃裡的惡寒,道“怎麼辦。”
“看好江至。”李擇喜淡聲開口。
“嗯?好。“看著李擇喜那張風平浪靜的臉,季懲北總覺得心裡發毛,隻得乖乖的抱著江至靠在從子清這條大蛇身上,小聲嘀咕道“什麼啊,我這個神也太沒麵子了。”
從子清道“能抱大腿還需要自己出力嗎?”
季懲北頷首道“那倒也是。”
“兩位,公子,冒犯了。”黑澤緩緩走到兩人麵前,看了李擇喜一眼,隨後伸手,拉出了一個巨大的黑霧結界,從子清知道這是李擇喜的黑霧,不免驚訝道“擇喜把她的魂名給了你?她究竟要乾什麼?”
季懲北則是看著李擇喜,愣在了原地。
隻見一團洶湧的墨藍火焰從李擇喜的指尖湧出,繼而攀爬上屍鬼惡蟲的身體上,牽動著周圍的泥土樹木燃燒,原本鬱鬱蔥蔥的樹林,匍匐前進的軀體都淹沒在烈焰之中,至此,火焰還沒有要停息的意思,繼續朝外頭的樹林侵略而去。
無雨無雲無霧,幾人卻看到了劃破蒼穹的閃電,聽到了震動天地的雷聲。
幾人便看著李擇喜站定在火焰中,身後散出的戾氣覆蓋在了已經被火燒死的屍體上,那些早已離去的藥屍再次出現,如同仆從一樣,乖乖的站定在李擇喜身後,卻不如方才平靜,而是扭曲著身子怒視著山頂上俯瞰著眾人的屬於凜殤的宮殿。
本在床榻上休息的司鬼被雷聲驚的跌下床,繼而跑出廂房,和姬,沈遺墨,川珺還有帶著江未寒的葉淩已經站在高崖上頭看著山腰盛大而猖狂的火焰。
“我的乖乖,那是擇喜的業火吧?她兩千多年都沒用過了,這是生了多大的氣啊。”
沈遺墨一手摟著川珺,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道“凜殤那小子,好運到頭了,我賭五兩銀子啊,擇喜沒摘他的腦袋,也會要他一條胳膊。”
緊接著,眾人耳畔又傳來一道響徹天地的怒罵聲。
“凜殤,再不出來,先是聞墟,再是暨懲,我會把整個銅雀,都化為一片灰燼。”
說是怒罵,卻沉著冷靜,壓迫的讓人膽怯。
“我去我去!這姑奶奶生啥氣啊!”眾人身後又傳來凜殤叫苦不迭的聲音,有些委屈,幾人回頭看去,宿醉後被驚醒的凜殤頂著一頭亂七八糟的頭發,一張俊臉滿是苦澀,正毫無形象的拿著一隻沒穿上的鞋往山崖上衝,等到凜殤看到了即將蔓延上山頂上的火焰時,瞬間腿軟了。
“媽的!所有睡覺的鬼,都他媽的給老子滾出來!睡他媽的!家都被拆了,還睡!睡不死你們這群大頭蟲!給我起來,把你們的錢全部帶出來!老子平常給你們的不少吧!趕緊下山,麻溜的!”在凜殤的破口大罵中,所有熟睡的鬼都迷迷糊糊的起床,拎著大包小包的出門,看著滿山的火焰也著實嚇了一跳,瞬間清醒。
凜殤道“全部下山,見到我們擇喜姐姐不對,我們鬼怪的再生父母擇喜姑奶奶的時候,直接給我跪下磕頭認錯,然後拿你們不對,我的錢,給擇喜姐姐好好賠罪,知道了嗎!”
眾鬼群情激憤,道“是!”
說罷,凜殤終於穿上了鞋子,帶著浩浩蕩蕩的幾千隻鬼下山,一路還熱情的回應著。
“來了來了!擇喜姐姐莫催!弟弟這就來了!給姐姐賠罪來了!”
司鬼無奈笑道“還真是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