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授提督前,還被乾隆特意下旨查一查,探一探。因為段秀林的作為實在令人不敢相信。結果沒有查出半分他貪汙受賄吃空餉的事情來,還被乾隆下旨嘉獎。這樣的提督在浙江綠營中是比較得軍心的,雖然浙江提督轄水陸五鎮,而段秀林能抽調起來北上的人馬隻有萬把人,是相當的不對數,可浙江綠營在最初的時候打的還是挺猛的。
他們對京口大港鎮的攻勢很用心,大港鎮西麵就是丹徒鎮,是大運河彙流長江的地方。它對著太平洲,就是後世的揚中市,這是很大很大一個江心島。複漢軍的防線就建立在這個巨大的江心島的對麵。
依靠著山建立起岸防陣地,雄峙江滸,扼鎖大江。為了修築起堅固的炮壘和將沉重的五斤炮運上這座二百多米高的山頭上,因之而喪命致殘的戰俘多達六十七人。
但是這個地方隻要一日握在複漢軍手中,江陰的滿清外洋水師就不敢向上遊邁出一步。
山和京口江麵上那複雜繁多的江心洲,組成了複漢軍最為堅固的一道長江防線。
段秀林聯合吳必達後,浙江綠營的首要任務就是奪取山,他們打得很猛很勇敢。大軍過九曲河、太平河,複漢軍一觸即退,讓浙江兵的攻勢看起來簡直是勢若破竹。結果在山的山下,麵對複漢軍真正的防線——嚴陣以待的陣地,一頭撞上來的浙江綠營被複漢軍超過三十門五斤炮和數量更多的三斤炮直接打崩了。
狼狽至極的逃回江陰的段秀林都不敢相信自己見到的那一幕,百炮齊鳴,百炮齊鳴。那密密麻麻如鞭炮一樣的炮聲,絕對是有過百炮。複漢軍難道真如謠言中傳說的那樣有那麼多的大炮嗎?山一戰似乎成為了那個謠言的最大鐵證。
段秀林這位相當的士兵軍心的提督大人,在山一戰之後是完全萎掉了。
說真的,山之戰,陳鳴也是第一次看到在火藥不缺的情況下,複漢軍強大的大炮生產力發動起來後所產生的巨大威力。那一仗的主角是大炮。不管是複漢軍,還是一萬來人的浙江綠營,他們都是配角,後者是完全被大炮密集的轟炸轟掉了魂魄。
同時彙集了兩萬多人,從淮安向高郵壓來的清軍,麵對複漢軍強大的炮火也是一籌莫展。
於是,在清軍兩路援軍受阻的情況下,江寧城下的複漢軍打起這座古老的城池來,竟然就有了一種不緊不慢的悠哉。
靜海寺附近的五處地道同時爆破,獅子山上方向的城牆被炸開三丈多長的缺口,但是道路依舊不通。江南城不像北京城,後者是純粹的城池,前者則是土山隘口。城門就是隘口。
前明南京城在修建的時候,一改以往都城牆取方形或矩形的舊製,在六朝建康城的基礎上,根據南京山脈、水係的走向築城。得山川之利,空江湖之勢,南以外秦淮河為天然護城河;東有鐘山為依托;北有後湖為屏障;西納山丘入城內;形成獨具防禦特色的立體軍事要塞。城垣本體以丘陵、壘土為主,隻在城門等一些防守的薄弱地段加築城磚,所以俗稱“土城頭”。
儀鳳門就在獅子山南麓與繡球山之間,是舊時南京城北通往長江要道。
城牆倒塌之後,磚石堵住了缺口,陳鳴調集炮兵又猛烈轟擊缺口,終於地道與炮並發,上下一震,獅子山正麵城垣,頹卸磚石數層。陳鳴以坦克營為突擊隊,石猛悍勇不減分號,親自帶隊從缺口中衝入,儀鳳門旋即告破。稍後複漢軍大部隊入城,完全控製了城北局麵。
高晉帶領一萬多殘兵逃入滿城裡去。江寧城南雖然被攻克,但城中之城,滿城尚在旗人的控製中。南京滿城就是前明皇宮舊城,城垣極其堅固,防禦工事也非常完備。原時空曆史上的太平軍,在攻奪南京的時候,於滿城攻防戰中就折損了數千精乾。因為太平軍屠滿麼,滿城的兵民無可奈何之下隻能拚死抵抗。城中旗兵與太平軍是死戰到底,婦女皆上城牆與太平軍搏殺,老人孩子也在城牆上呐喊助威。因此這場滿城之戰,慘烈的狀況前所未見。楊秀清連續發動三次強攻,都被打敗,陣亡數千人,積屍與城平。當然最後他們也把城裡頭的兩三萬旗人殺的幾乎乾淨。
陳鳴不願意與滿城死磕。或者說,他不願意把這兩三萬旗人全殺了。因為這太不劃算了。
現在複漢軍在旗人心目中的印象不比太平軍好半分,甚至更惡劣。陳鳴在湖北把兩萬多荊州駐防旗人搞得都被京城的主子爺除籍了。在很多旗人心中這可能是比死更大的懲罰。就好比漢人宗族把哪個不肖子孫驅出宗族。
而且那兩萬多荊州旗人最終活下來的也不到一萬人,且幾乎沒有青壯男丁。這是複漢軍有意思的控製的,難道留在荊州旗人的青壯男丁來找複漢軍報仇?清軍收複漢陽和武昌後,收攏的荊州前旗人攏共不到一萬人。那一場場兩頭堵起來的不得不殺,讓荊州旗人流乾了鮮血。
陳鳴要急攻滿城,相信南京城裡的旗人一定跟複漢軍血拚到底的,城頭他們不行,可巷戰呢。複漢軍免不了要死傷,而且如此一來兩三萬旗人死的也太沒有價值了。
陳鳴想讓他們南逃,然後複漢軍在後頭綴著,爭取在野戰中把高晉、容保手中的軍力擊潰,以最小的傷亡代價……
複漢軍打九江開始,就收到了不少投效的新兵,安慶、皖南,都是如此。江寧這個地方,處在長江水道和運河的雙重輻射區內,水手船夫不要太多。戰事一起,這些人可都失業了啊,複漢軍在南京也必定會招募到不少人的。現在這些新兵多被陳鳴扔到後勤部隊裡去鍛煉,現在還不是整編新兵的時候。而且新兵是不能跟寶貴的老兵比的。再說了,複漢軍現在刀槍不缺,繳獲的鳥槍一直在改造中燧發——隻是速度不快,但盔甲卻不能不缺。部隊人數擴大了,戰鬥力卻沒啥實質的增長。
閱江樓上,陳鳴遙望了滿城一眼,然後就放眼縱觀這座城池的全貌。江寧肯定是不能再叫了,哪兒……,“劉武,你說咱們腳下這塊地兒,是叫南京好呢,還是叫金陵好呢?”
劉武看了陳鳴一眼,後者還陶醉在閱江樓的風景之中呢。“少爺,您糊塗了。這地兒當然要叫南京了。”這樣才能跟北京城並肩而立麼。
“啪!”陳鳴拍了一下自己腦門,確實,自己確實糊塗了。腳下這座城市必須叫南京。自己之前還很隆重很隆重的拜祭了明孝陵呢。
在陳鳴的身旁,還立著一個頭戴萬字巾的中年人,柳德昭。就是陳鳴的便宜老丈人,柳挽雲的老爹。他現在跟著陳鳴身邊混飯吃,陳鳴新近把劉武的位置改為了侍從室侍從長,柳德昭在侍從室裡當個文書。
對於自己身份竟被劉武這個小毛孩子壓著,柳德昭心中是有三分不平靜的。他覺得自己這女婿封官太兒戲了,侍從室,很新鮮的一個詞,但從它的職責上看,這個很像是跑腿幫閒的職位絕對不能小看。如果陳家將來真的成了大氣候,這侍從室完全就是禦前行走。
柳德昭很看不起劉武,他自認自己在為人處世和文采方麵,都完爆劉武。但是現在他從心底裡提醒自己,千萬彆小瞧了劉武,如果有可能千萬不要去得罪劉武。
看看劉武剛才與陳鳴說的話,‘您糊塗了’,直言不諱啊,語氣隨便輕鬆。這主仆兩人的‘感情’很好很好。未完待續。